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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排斥西教而節取西法

清代前期,一些理學人士主張將西方宗教與科技區分開來,排斥西教,節取西法。理學名儒陸隴其、陸世儀、李光地、張伯行等都具有這種傾向,盡管每個人各有所側重,具體態度亦稍有差異。

張伯行重在排斥西教。張伯行(1652~1752),字孝先,號敬庵、恕齋,河南儀封人,人稱儀封先生。著有《道學源流》、《道統錄》、《續近思錄》、《正誼堂文集》等。與同時期的理學名家相比,張伯行理學思想較為保守。他曾立志“大為整頓一番,救陷溺,扶正道,使一世咸歸一道同風之上理”。張伯行:《答浙江彭學院》,《正誼堂文集》卷6,同治五年福州正誼堂書院刻本。凡不同于程、朱者,諸如佛老之學、陸王心學、顏李學說等,均加以撻伐。對于來自西洋的天主教,自無例外。

張伯行對天主教的看法,集中見于康熙四十八年(1709)他在福建巡撫任上所寫的《擬請廢天主教堂疏》。此疏篇幅不足四百字,言簡意賅地表明了一名封疆重臣對于天主教的態度。

奏疏開宗明義,“為請廢天主教堂,以正人心以維俗事”。也就是說,排斥天主教意在維護綱常名教、世道人心。理由如下:

第一,天主教與“崇儒重道”政策不合。朝廷以“崇儒重道”為治,海內向風,天下興隆。“切見西洋之人歷法固屬精妙,朝廷資以治歷,設館京師,待以優禮,于理允宜。不謂各省建立天主堂甚盛,邊海地方如浙江、廣東、福建尤多。”“每教堂俱系西洋人分主,焚香開講,收徒聚眾,日增月益,不可禁止。誠恐其意有不可測。”“固屬精妙”,表明他并不反對西歷;“其意有不可測”,則說明他對西洋傳教士的疑忌。

第二,天主教與儒家倫常名教不合。張伯行站在理學立場上,指責天主教違背中國禮儀:禁行祭祖,“悖天而滅倫也”;禁止祀孔,“悖天而慢圣也”;男女無別,有傷風化。他說:


凡人之生,由乎父母,本乎祖宗,而其原皆出于天。未聞舍父母、祖宗而別求所為天者,亦未聞天之外別有所謂主者。今一入其教,則一切父母、祖宗概置不祀,且駕其說于天之上曰“天主”,是悖天而滅倫也。堯、舜、禹、湯、文、武列圣相承,至孔子而其道大著。自京師以至于郡縣,立廟奉祀,數千年來,備極尊榮之典。今一入其教,則滅視孔子而不拜,是悖天而慢圣也。且皇上以孝治天下,而天主教不祀父母、祖宗;皇上行釋奠之禮,而天主教不敬先圣先師。恃其金錢之多,煽惑招誘,每入其教者,紳士、平民分銀若干,各以次降。臣愚以為,漸不可長。且入教之人,男女無別,混然雜處,有傷風化。張伯行:《擬請廢天主教堂疏》,《正誼堂續集》卷1。


張伯行主要從祭祖、祀孔、男女有別等三個方面揭示了儒學與天主教的不同,其中觸及了宇宙本體問題。張伯行以天理為本體,認為“人自形生神發以來,得天地之氣以為體,得天地之理以為性”, 張伯行:《立德部總序》,《正誼堂文集》卷7。反對凌駕于天之上的“天主”的存在。

最后,他請求康熙帝特降明詔,“凡各省西洋人氏俱令回歸本籍,其余教徒盡行逐散,將天主堂改作義學,為諸生肄業之所,以厚風俗,以防意外。儻其不時朝貢往來,則令沿途地方官設館供億足矣”。張伯行:《擬請廢天主教堂疏》,《正誼堂續集》卷1。

張伯行的觀點在當時士大夫中具有一定代表性。如雍正元年(1723),禮科給事中法敏、閩浙總督滿保、福建巡撫黃國材等都曾以正人心、敦教化為由,主張嚴禁天主教。

陸世儀、陸隴其則對西法表現出較為濃厚的興趣。

陸世儀對西學的興趣,與其治學特點有一定關系。陸世儀(1611~1672),字道威,號剛齋,晚號桴亭,江蘇太倉人。著有《儒宗理要》、《思辨錄》等四十余種。他學宗程、朱,但表現出較為開放的品格,門戶之見較輕,對于陸九淵、陳獻章、王陽明的學說“未嘗力排深拒”。陸隴其:《陸桴亭〈思辨錄〉序》,《三魚堂文集》卷8,見《陸子全書》,同治年間刻本,第17頁。他對西洋天文、歷法等科學技術,也沒有因華夷之別而加以排斥。陸世儀治學注重經世致用,認為理學并不局限于天理性命之學:“今人所當學者,正不止六藝。如天文、地理、河渠、兵法之類,皆切于用世,不可不講。俗儒不知內圣外王之學,徒高談性命,無補于世。”陸世儀:《大學類》,《思辨錄輯要》卷1,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第724冊,第15頁上。他關注西洋科技,某種程度上可視作其經世致用的需要。

陸世儀關于西學的闡述主要見于《思辨錄輯要》。《輯要》雖是一部儒學書籍,卻以西學豐富了儒學中“切于世用”的內容。

在數學方面,陸世儀主張吸收西方幾何學之精。陸世儀受徐光啟、李之藻等人數學思想的影響,強調數學為其他應用科學的基礎。他說:“數為六藝之一,似緩而實急。凡天文、律歷、水利、兵法、農田之類,皆須用算。學者不知算,雖知算而不精,未可云用世也。”陸世儀:《大學類》,《思辨錄輯要》卷1,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第724冊,第17頁下。他認為西方幾何學精當:“西學有幾何用法,《崇禎歷書》中有之,蓋詳論勾股之法也。勾股法,《九章算》中有之,然未若西學之精。”陸世儀:《治平類》,《思辨錄輯要》卷15,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第724冊,第124頁下。《崇禎歷書》由徐光啟主持,是中國首部參用西學的歷法。他明確認識到其中的“泰西幾何”比中國《九章算術》中的勾股法精確、高明,這說明他研讀過這方面的著作。

在天文學方面,陸世儀不抱華夷成見,認為西洋學說有可取之處。他在比較中西天文圖時指出:“天文圖,蓋天不如渾天,人知之矣。然渾天舊圖,亦漸與天不相似。惟西圖為精密,不可以其為異國而忽之也。”同時,他雖持中國舊說,認為儒者談天道,必合星歷與占驗而會通之,但對于西方天文學不講“占驗”、“氣運”表示理解:“西學絕不言占驗,其說以為日月之食、五緯之行,皆有常道、常度,豈可據以為吉兇。此殊近理。”他認為,西學不言占驗,是“有所慎而不言”。陸世儀:《治平類》,《思辨錄輯要》卷14,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第724冊,第120頁上。

陸世儀較重視西洋歷法,力主把歷算之學納入儒學教育當中:“至于歷數,則儒者所必當究心。”陸世儀:《治平類》,《思辨錄輯要》卷20,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第724冊,第166頁下。他不僅鉆研過“會通中西”的《崇禎歷書》,而且公開贊揚西洋歷法。他在談論中西所測歲差時指出:中國古歷“不若近時西學,歲約一分五十秒不等,約六十六年八個月而差一度者之為密也。蓋謳羅巴人,君臣盡心于天,終歲測驗,故其精如此。”陸世儀:《治平類》,《思辨錄輯要》卷14,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第724冊,第118頁下。他認為,西歷以“六十六年八個月而差一度”更切實際。

從總體上說,陸世儀雖對西學表現出一定興趣,但受中國當時科技水平及其理學思維方式的限制,他對西學的接受還較為膚淺。比如,他一方面承認“西學言日月蝕為地影所障,似亦有理”;另一方面又受程朱理學宇宙生成論影響,認為西洋的日月蝕理論不合理學的陰陽二氣交感說,西方的“地球間隔之說,猶有可議也”。陸世儀:《治平類》,《思辨錄輯要》卷14,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第724冊,第117頁上~下。

陸隴其(1630~1693),字稼書,浙江平湖人。著有《松陽講義》、《三魚堂文集》等十余種。他治學恪守程、朱道統,排斥陽明學說不遺余力。他的學術風格、社會地位均與陸世儀有異,但同樣關注西學。

陸隴其接觸西學的記載,主要見于《三魚堂日記》及吳光酉編《陸清獻公年譜》。其中,康熙十四年(1675)、十七年,陸隴其對西學接觸較多,他對西學的了解,基本是通過與來華耶穌會士南懷仁、利類思等人的交往得來的。

陸隴其接觸西學,主要是為探究西洋歷法之詳。他游天主教堂拜訪利類思,與南懷仁(Ferdinandus Verbiest)往來、借書,以及拜訪中國歷算專家梅文鼎、邵武峰等人,都是為講求歷法。

據日記所載,陸隴其利用進京赴部謁選之際,于乙卯年(即康熙十四年,1675)三月十九日,“游天主堂,見西人利類思,看自鳴鐘。利送書三種,曰《主教要旨》,曰《御覽西方要記》,曰《不得已辨》。又出其所著《超性學要》示余”。三月二十一日,“南懷仁來答帖言去年所制渾天儀在司天臺,其木者則留天主堂”。三月二十三日,“同屠尹和至天主堂觀渾天球……”三月二十八日,“南敦仁(即南懷仁——引者注)遣人送《赤道南北兩總星圖》”。四月初五日,“至天主堂晤利類思,以《中星簡平規圖》歸。因前南敦仁送星圖有‘時盤’,未知用法,故以問利”。四月初八日,“西人利類思以南懷仁《不得已辨》來送。因前初五日,愚曾以歲差及太陽過宮之疑叩之,故以此書相贈。”四月十三日,因對南懷仁《不得已辨》所談西洋歷法存有疑問,會利類思。五月初二日,見開州人王嗣虞,王著有《歷體略》數卷,通中西歷法。五月二十五日,“至報國寺買《日躔表》二本,乃西洋歷書中之一種也。讀之始知郭守敬消長之法,西洋法未嘗不用”。閏五月初六,“會曲阜朱年翁,朱館于侍御黃敬璣家,為余借得南懷仁《靈臺儀象志》。其書凡十六卷……讀之始知西法不用指南針”。陸隴其:《三魚堂日記》卷3,《陸子全書》,同治年間刻本。戊午年(即康熙十七年,1677)正月二十九日,“會王天巿,攜南懷仁所送《坤輿圖說》、《熙朝定案》及《戊午七政歷》以歸。”陸隴其:《三魚堂日記》卷4。

陸隴其與傳教士的頻繁交往說明,他對西學并不一味排斥。他在參觀渾天球后,稱贊“西人最巧算”;閱讀南懷仁的歷法著作《不得已辨》后,自稱“讀之豁然,西法曾未易吹毛”。陸隴其:《三魚堂日記》卷3。他還明確反對楊光先等人排斥西學的做法。他在日記中說:“午未間,楊光先之說方行,士子為《歷法表》者有云:‘知平行、實行之說,盡屬塵羹;考引數、根數之談,俱為海棗。’何輕易詆呵如此?”陸隴其:《三魚堂日記》卷3。康熙十七年五月,陸隴其“見楊光先《不得已》書”。針對楊氏書中對西法的駁斥,陸隴其引湯若望的上疏、著作中的觀點為據,指出楊說不能成立。陸隴其:《三魚堂日記》卷4。

與陸世儀一樣,陸隴其關注西學與尊奉理學并不矛盾,他是把歷算之學作為儒家經世之學的一部分而加以接受的。盡管其間利類思、南懷仁曾不失時機地多次向陸隴其贈送宗教書籍,宣傳天主教義,但他并不為之所動。他對天主教的態度十分明確:“西人之不可信,特亞當、厄襪及耶穌降生之說耳。”陸隴其:《三魚堂日記》卷3。

李光地(1642~1718),字晉卿,號厚庵,別號榕村,福建安溪人。著作集《榕村全書》41種凡197卷。他的西學志趣與陸世儀、陸隴其有所不同。他研習西學,主要是為迎合康熙帝的需要,帶有明顯的政治功利性。

從時間上看,李光地在康熙朝前期對西學了解較少。康熙二十八年(1689)二月,李光地扈從康熙帝南巡期間,君臣二人在南京觀星臺上的對答顯示出其西學知識貧乏,以至用陳腐的天人感應學說來附會、搪塞。據《康熙起居注》記載:


酉刻,上幸觀星臺,召部院諸臣前,上問:“漢臣中有曉知天文者否?”皆奏曰:“臣等未嘗通曉。”上又問掌院學士李光地:“爾所識星宿幾何?”光地奏曰:“二十八宿臣尚不能盡識。”上因令指其所知者。

又問:“古歷觜、參,今為參、觜,其理云何?”光地奏曰:“此理臣殊未能曉。”上曰:“此殆距星或有謬誤。以觀星臺儀器測之,參宿至天中,確在觜宿之先。觀于此,足知今歷不謬矣。”……

上又歷指三垣星座問光地,不能盡舉其名……

上又披小星圖,案方位,指南方近地大星,諭諸臣曰:“此老人星也。”光地奏曰:“據史傳謂,老人星見,天下仁壽之征。”上曰:“以北極度推之,江寧合見是星。此豈有隱現耶?”《康熙起居注》第3冊,中華書局,1984,第1843~1844頁。


康熙帝對李光地的回答顯然不滿意。耐人尋味的是,回京后數月,李光地即遭降職處分。此后,為迎合康熙帝的旨趣,李光地的學術宗尚發生明顯變化:一方面,從游移于朱、王之間變為獨尊朱學;另一方面,開始著意探求西學,并先后兩次把著名學者梅文鼎聘入署所,講授天文歷算。參見陳祖武《清初學術思辨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209~213頁;韓琦《君主和布衣之間:李光地在康熙時代的活動及其對科學的影響》,《清華學報》(臺灣)1996年第4期;徐海松《清初士人與西學》,第235~248頁。

在梅文鼎的指教下,李光地的西方天文歷算學知識大有長進。歷學方面,至康熙三十一年(1692),李光地自稱對歷法已能“識梗概”, 李清馥:《榕村譜錄合考》卷下,康熙三十一年條,見李光地《榕村全書》,道光九年刻本。并完成了歷學著作《歷象本要》。天文學方面,他對西方的地圓說、九重天說、宗動天說等宇宙理論已有所領會。李光地:《天九重論》,《榕村全集》卷15,乾隆元年刻本。數學方面,康熙四十二年(1703),他在梅文鼎的指導下,研讀了康熙帝贈送的《幾何原本》、《算法原本》等著作。其中,《幾何原本》被徐光啟稱為“度數之宗”,是一部富有影響的西方數學名著。李光地所著《算法》一文,即體現了他對《幾何原本》和西方數學的見解。在該文中,他比較中西數學的差異后指出,西法密而中法疏,以《幾何原本》為代表的西方數學更助于實際應用。李光地:《算法》,《榕村全集》卷20。

通過學習,李光地已經注意到西方歷算之學的重要性。例如,他在擔任順天學政、直隸巡撫期間,聘請梅文鼎講授歷算之學,并倡導和組織士子研習。當時,他的署所集中了一批既尊奉理學,又對數學、天文、音律等學科有所造詣的人才,如魏廷珍、王蘭生、王之銳、陳萬策、徐用錫等,以及光地之子李鍾倫、文鼎之孫梅瑴成。這批算學人才后來成為清代前期重要科技著作《律歷淵源》、《歷象考成》的編撰主力。梅文鼎本人更是得到他的大力支持。李光地不僅為梅文鼎刊刻了《歷學疑問》、《交食蒙求訂補》、《交食蒙求附說》、《三角法舉要》、《塹堵測量》、《弧三角舉要》、《環中黍尺》等多種科學著作,并為其書作序,而且將他舉薦給康熙帝。

值得注意的是,西學直接影響了李光地的理學思想。其一,他以西學詮釋程朱理學的命題,豐富了理學的內涵。以《榕村語錄》為例,李光地把西學納入視野,作為天文歷算等經世實學的重要參照,進而用西方的天文歷算之學來解釋理學命題。在《理氣》篇中,李光地在說明宇宙生成、宇宙本體問題時,多次援引西學知識。如他以西方地理學來論說“天理”的絕對性:“看天似無心,然從事事物物體貼來,覺得處處都似算計過一番。如黃道、赤道不同極,常疑何不同極,省得步算多少周折。細想,若同一極,必有百年只見半日、半月之處,惟略一差互,便隱見盈虧都均齊矣。”李光地:《理氣》,《榕村語錄》卷26,《榕村語錄 榕村續語錄》上冊,中華書局,1995,第460頁。

其二,他借助于“西學中源”說,用西學來論說和抬高程朱理學的地位。受康熙帝、梅文鼎的影響,李光地大肆鼓吹“西學中源”說。有學者認為,“康熙之所以提到‘西學中源’說,是有感于楊光先反教案造成的后果而發的,目的是平息由中西學說不同而產生的爭論,為學習西學尋找借口。”而李光地鼓吹“西學中源”說則為迎奉康熙帝。見韓琦《君主和布衣之間:李光地在康熙時代的活動及其對科學的影響》,《清華學報》(臺灣)1996年第4期第26卷。如李光地《西歷》一文稱,西方地圓說與《周髀》吻合,九重天說源自《楚辭·天問》所云“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李光地:《西歷》,《榕村全集》卷20。不過,從李光地鼓吹“西學中源”說的用意看,講求西學與尊奉理學結合在一起,“述圣尊王”的色彩十分濃厚。關于李光地附和“西學中源”說是為了迎奉康熙帝這一提法,可參考徐海松《清初士人與西學》一書。他以西學源自中學,重要目的之一是論證尊儒重道的合理性,說明“圣人無所不通”。他還多次徑直將程、朱學說與西學硬相比附,贊頌程、朱有先見之明,借以抬高程朱理學的地位:


程子謂:“日無時而不為精,地無處而不為中。”妙極。此分明是說地圓,而不指明其故,闕于所不見也。


朱子言:“天不宜以恒星為體,當立有定之度數記之。天乃動物,仍當于天外立一太虛不動之天以測之。”此說即今西歷之“宗動天”也。其言九層之天,近人者最和暖,故能生人物。遠得一層,運轉得較緊似一層,至第九層,則緊不可言。與今西歷所云九層,一一吻合。


《朱子語類》中論歷,不過六七條,而已盡理法之微妙。今西歷最侈為獨解處,不能加也。李光地:《理氣》,《榕村語錄》卷26,《榕村語錄 榕村續語錄》上冊,第471頁。


在李光地的認知世界里,講求西學必須以尊奉理學為前提。由此也就不難想見,當西學與他所尊奉的程朱理學產生嚴重矛盾時,出于衛道之需,他會排斥乃至于放棄已經接受的西洋學說。他在晚年,一方面承認西方地圓說的正確性,另一方面又以“天圓地方”、“動靜體性”之說來解釋宇宙的變化。李光地:《理氣》,《榕村語錄》卷26,《榕村語錄 榕村續語錄》上冊,第472頁。甚至為維護理學的綱常學說,他竟據天人感應學說來詆斥西洋歷算之學。李光地:《理氣》,《榕村語錄》卷26,《榕村語錄 榕村續語錄》上冊,第473頁。

李光地對西學的了解,較陸世儀、陸隴其并不見得有多少進步,但所觸及的問題卻有所深入。二陸基本上是把西學與儒家“六藝”之學等同視之,西學在本質上沒有超出經世實學的范圍。李光地則不同,從上述看,他已經著手處理西學與理學的關系問題。

清代前期,從技藝層面接受西方歷算之學者并不止上述諸人。呂留良雖懷有華夷大防觀念,但對西學并未表現出排斥心態。他在《答谷宗師論歷志》中曾建議利用明朝《崇禎歷書》會通中西歷法:“至烈皇帝時,始有西歷一書,然未經會通中歷,確有定論,頒布海宇,則此書在先朝尚為未定之書,但可資其議論,以究天學異同。”呂留良:《答谷宗師論歷志》,《呂晚村先生文集》卷6,清刻本。他主張用西歷來會通中歷,沒有“用夷變夏”的顧慮。戴名世論及天文之學時贊同梅文鼎的觀點:“有西法所有而中國之所無者,有中國之所有而西法之所無者,要當博采而兼收之,其說不可盡廢。”戴名世:《中西經星同異考》,《戴名世集》,中華書局,2000,第52頁。王錫闡兼通中西,學宗程、朱,晚年經常與張履祥、呂留良研習理學,所著《歷策》、《歷說》、《曉庵新法》、《五星行度解》、《圜解》等,多是在吸收了西方歷算之學的基礎上寫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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