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肆位于余山腳下,本是荒僻之處,近幾年桃花肆的發展,使余山一帶逐漸熱鬧起來。這一帶不受官府管轄,不用納稅,變成了一塊福地,日益繁華。先前來這里的不乏一些江湖人,也有迫于生計流落到此的百姓,因此后來魚龍混雜。雖是這樣,可敢在余山造次的人卻不多。早年也不知道誰放出了傳聞,余山來了一位隱世高人,余山早期所有的大小風波一律被他擺平,卻從沒有人見過他真容,有人想去一探究竟,可都莫名喪生在山路上,也就沒什么人再敢過去了。
對于許南風的事情,倒是并未對當地的百姓產生什么影響。
許是得了高人庇佑,并不擔心吧。
宋九也懷疑過,刺殺多半不會在明面上抬出,余山地處偏僻,山路陡峭。恐怕那位公子是故意引黑衣人到余山,來放出消息。而且一個盲人,怎么會引出這么多高手,應是某位世家公子吧。可來桃花肆的人不是沒有江湖豪客,卻沒有人出來打抱不平,都選擇了明哲保身,冷眼旁觀,他究竟什么身份呢。如此風華絕代,他真的是眼盲嗎?
或許是宋九想的太專心,以至于忽略了躺在臥榻上的許南風細微的呻吟聲,直到聽到許南風的一聲驚呼。
許南風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隱隱傳來哭聲,火光燒紅了半邊天,女子的呢喃聲猶在耳邊回響,卻怎么也聽不真切。凄厲的火光照亮了長夜,如女子的嫁衣,在風中舞動。頭頂的房梁被焚斷,有墜落之勢。猛地,好像有人朝他后背推了一把。
“帶他走······”后面的話怎么也聽不親切,可他明明感覺距離如此之近。
他想細細追究下去時,卻是忽然驚醒,有些陌生地看著周圍一切。
“你做噩夢了?”宋九看著額頭冒冷汗的許南風道。
許南風沒回答宋九的問題,腦袋依稀想著剛才的夢境,以及昏前的呢喃聲。
宋九有些不高興,這人怎么不說話呢,怎么能這樣對救命恩人呢,于是他沒管許南風的意愿,自顧自地講了下去:“沒我你都拋尸荒野了,你打算怎么報答我。”
聽了宋九的話,許南風才回神,且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本著良好的心態回答道:“在下許南風,尚未及冠。若姑娘有何需要,南風必鼎力相助。”
“現在的盲人都這么.......厲害的嗎”宋九絞盡腦汁思考了一會兒,用什么形容詞比較貼切,末了腦海里只有兩個極普通的字眼。少年略帶青澀的嗓音雖一下子吸引了宋九,但她還是比較好奇什么時候一個盲人也能被這么多高手追殺了......
“姑娘沒聽過許家嗎?”提到許家宋九一臉茫然,許南風無奈,言簡意賅道:“祖上規矩。白綾未到及冠之年不能摘下,否則會受天譴。”
怎么聽著,這么像騙小孩呢,宋九腹誹道。
“看了身上的衣料,是從宮里出來的吧。宮里怎么會突然派人來余山?”話鋒一轉,宋九也沒含糊,直截了當地問上中心。
許南風面色平靜,內心卻還是波動了一下,正猶豫著,掙扎了一會兒:“沒什么,只是我來向許幕討一只他曾帶走的笛子。”
“醫圣許幕?我來余山這么多年了,沒聽過余山有這么號人物啊,你來錯地了吧。而且我剛才看到你不是有笛子嗎?”宋九頓了頓,“你若是不急,可以在客棧住下,不如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看余山上元的燈會。慢慢找。反正我一時半會兒也不著急走。”宋九內心只覺得無語問蒼天,什么時候大名鼎鼎的醫圣許幕要搶別人東西了,他是有多缺錢?
許南風一時有些拘謹,也不知怎么接茬,半晌才擠出一句:“那多謝姑娘美意了。”
看著一臉正經的許南風,宋九噗嗤一聲笑了:“干嘛叫得那么生分,我叫宋九,叫我阿九就行。”
許南風依然掛著那副不變的顏色,微微遲疑后頷首:“阿九姑娘。”
宋九偏過頭,看著窗外風景。心道,這人怎么正經,她想發作一番都無處下口。
雖是才快到正月末,可余山桃花開得向來會比外面早些,也更久些,風一吹,能抖落許多,灑下如雨的花瓣,似是筆墨渲染而成,溢著清香,縈繞于鼻尖,置身于此,如入桃林仙境。
這吹過的南風,究竟牽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