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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華工學校講義(2)

從古代開始,我們中國人對于建橋梁、鋪公路、筑糧倉、修學校這類的事情,大多不靠政府經營,而是以私人名義互相集資而完成。近來還有獨立完成修建學校義舉的人,如浙江的葉澄衷先生,靠小商販起家,至晚年積累了數百萬資金,于是拿出其中的十分之一,用來建設澄衷學堂。江蘇的楊錦春先生,以木匠起家,晚年積累十余萬資金,于是拿出其中的十分之三,用來建設浦東中學校。這兩個都是最著名的例子。

雖是這樣,但是公益事業并非一定要等到富有后才去做。山東的武訓先生,靠乞討來供奉生母,對自己因為貧困而失學行乞充滿遺憾,于是立志籌集資金建設一所學校,以使那些孤兒和窮人家的孩子,得到應受的教育。他堅持不懈十多年,最終達成了自己的志向。像武訓這樣一個沒有職業的乞丐,還能盡力于公益事業,何況那些有職業的人們呢?

英國人翰回,是一個商人,自己生活非常節儉,卻樂善好施;他曾經鋪設倫敦大道;又感覺本國的育嬰院修造得不夠完善,便自己趕赴法國、荷蘭等國考察;回國后他著書描述途中的見聞,自此以后英國的育嬰院修建得到改良。他死后,遺產不到兩千英鎊,全部散發給那些孤貧的人。英國的沙伯,是個織麻的工人,后來成為一個炮廠的書記員,立志于解放黑奴的事業。他曾經為了給黑奴辯護,全心研究民法,最終精通此法;他又與志同道合的人開設一個解放黑奴的公司,使大批黑奴由此而獲釋得以自由。英國的萊伯,是一個鋼鐵工人,他擔心那些出獄的罪犯往往因無業而再次踏上犯罪的道路,便想對他們施以救助;他一年的收入不到一百英鎊,為了救助別人,他細心地分配家庭開支,比如一家吃穿日用費用多少,教育子女的費用多少,剩余的錢就用于救助那些獲釋而無業的人。他每天從早上六點工作到晚上六點,剩余的閑暇時間和休息日,他就為獲釋的人謀求職業。這樣做了十年,得到他救助的總共有三百余人。這樣看來,人們如果有志于公益事業,那么無論貧富,只要勤勤懇懇認真去做,就沒有達不到目標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子貢問于孔子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孔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彼眨迂曉唬骸拔也挥酥又T我也,我亦欲無加諸人?!迸e孔子所告,而申言之也。西方哲學家之言曰:“人各自由,而以他人之自由為界。”其義正同。例如我有思想及言論之自由,不欲受人之干涉也,則我亦勿干涉人之思想及言論;我有保衛身體之自由,不欲受人之毀傷也,則我亦勿毀傷人之身體;我有書信秘密之自由,不欲受人之窺探也,則我亦慎勿窺人之秘密;推而我不欲受人之欺詐也,則我慎勿欺詐人;我不欲受人之侮慢也,則我亦慎勿侮慢人。事無大小,一以貫之。

顧我與人之交際,不但有消極之戒律,而又有積極之行為。使由前者而下一轉語曰:“以己所欲施于人?!逼淇珊酰吭皇遣槐M然。人之所欲,偶有因遺傳及習染之不善,而不軌于正者。使一切施之于人,則亦或無益而有損。例如腐敗之官僚,喜受屬吏之諂媚也,而因以諂媚于上官,可乎?迷信之鄉愚,好聽教士之附會也,而因以附會于親族,可乎?至于人所不欲,雖亦間有謬誤,如惡聞、直言之類,然使充不欲勿施之義,不敢以直言進人,可以婉言代之,亦未為害也。

且積極之行為,孔子固亦言之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立者,立身也;達者,道可行于人也。言所施必以立達為界,言所勿施則以己所不欲概括之,誠終身行之而無弊者矣。

[譯文]

子貢問孔子:“有沒有可以一輩子奉行的一句話???”孔子說:“有啊,那就是寬恕啊。自己不想要的,就不要施加給別人?!庇忠惶?,子貢說:“我不想讓別人施予我什么,我也不想施予別人什么。”這是他依據孔子告誡的話而引申出的言論。西方的哲學家說:“人人都有自由,而以不干涉他人的自由為界限。”上述言論的含義都是一致的。例如我有思想和言論的自由,不想受別人的干涉,那么我也不干涉別人的思想和言論;我有保護身體的自由,不想受別人的傷害,那么我也不傷害別人的身體;我有通信隱私的自由,不想受到別人的暗中窺探,那么我也謹慎地不窺探別人的私密;由此推而廣之,我不想被別人欺騙,那么我也謹慎地不欺騙別人;我不想受到別人的欺侮怠慢,那么我也謹慎地不欺侮怠慢別人。事情無論大小,其中的做法都是一樣的。

看看自己與他人的交往,不僅有消極的戒律,也有積極的行為。假使由前面孔子的那句話,轉而引申為“自己想要的,就施加給別人”這句話,可以嗎?回答是不完全這樣。人們的欲望,有時會因為遺傳和環境的不良影響,而不合乎正道。如果把自己想要的所有東西全都施加給別人,那么可能不會有好處,反而有壞處。例如腐敗的官僚,喜歡下屬的阿諛奉承,于是也像下屬一樣對上司阿諛奉承,可以嗎?迷信的鄉民,喜歡聽傳教士的亂說,于是也像傳教士一樣向親屬們亂說一通,可以嗎?至于說到自己不想要的而不施加給別人,雖然有時也出現錯誤,如對不好的聲名、直白的諫言之類,就不能自己不想要而不施加給別人,但如果按照“不欲勿施”的意思,不以直言規勸,而是以委婉之言代替,也未必就不對。

況且對于積極的行為,孔子固然也評說過:“自己想要立業,就要讓別人立業;自己想要成功,就要讓別人成功?!绷?,就是在社會上站穩腳跟;達,就是行路通暢。所以說施加給別人的,一定要以“立達”為基本原則;不施加給別人的,就以自己不想要的來概括。如果一個人終身都是這樣行事的話,那么他就沒什么弊端了。

(責己重而責人輕)

孔子曰:“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韓退之又申明之曰:“古之君子,其責己也重以周,其責人也輕以約。重以周,故不?。惠p以約,故人樂為善。”其足以反證此義者,孟子言父子責善之非,而述人子之言曰:“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原伯及先且居皆以效尤為罪咎。椒舉曰:“唯無瑕者,可以戮人?!苯匝载熑硕回熂褐且?。

準人我平等之義,似乎責己重者,責人亦可以重,責人輕者,責己亦可以輕。例如多聞見者笑人固陋,有能力者斥人無用,意以為我既能之,彼何以不能也。又如怙過飾非者,每喜以他人同類之過失以自解,意以為人既為之,我何獨不可為也。不知人我固當平等,而既有主觀、客觀之別,則觀察之明晦,顯有差池,而責備之度,亦不能不隨之而進退。蓋人之行為,常含有多數之原因:如遺傳之品性,漸染之習慣,薰受之教育,拘牽之境遇,壓迫之外緣,激刺之感情,皆有左右行為之勢力。行之也為我,則一切原因,皆反省而可得。即使當局易迷,而事后必能審定。既得其因,則遷善改過之為,在此可以致力:其為前定之品性、習慣、及教育所馴致耶,將何以矯正之;其為境遇、外緣、及感情所逼成耶,將何以調節之。既往不可追,我固自怨自艾;而茍有不得已之故,決不慮我之不肯自諒。其在將來,則操縱之權在我,我何餒焉?至于他人,則其馴致與迫成之因,決非我所能深悉。使我任舉推得之一因,而嚴加責備,寧有當乎?況人人各自有其重責之機會,我又何必越俎而代之?故責己重而責人輕,乃不失平等之真意,否則,跡若平而轉為不平之尤矣。

[譯文]

孔子說:“嚴格要求自己,而少去責怪別人,那么就可以遠離抱怨了?!表n愈對此又作解釋:“古代的君子,對自己的要求嚴格而又周全,對別人的要求寬松而又簡約。嚴格而又周全,所以不會懈?。粚捤啥趾喖s,所以人們樂于做善事?!蔽覀冞€能用反面例子來說明這個意思,孟子在說到父子互相勸勉從善的時候,轉述做兒子的話說:“您教我要走正道,可是您自己卻沒有走正道。”原伯和先且居都認為仿效壞人的言行是罪惡。椒舉說:“只有言行端正的人,才可以隨意指責別人?!边@些都是說只責怪別人而不責怪自己的錯誤。

按照人人平等的原則,似乎對自己嚴格要求,也可以對別人嚴格要求,對別人要求寬松,也可以對自己要求寬松。例如見多識廣的人嘲笑別人孤陋寡聞,有能力的人斥責別人無用,認為既然我自己都能做,為什么你就不能做。又比如掩飾自己錯誤的人,往往喜歡用他人的同樣錯誤來為自己辯解,認為既然你都這樣做了,為什么我就不能做。有這種想法的人,不知道我與別人固然是平等的,但是,既然有主觀、客觀的區別,那么觀察事物能力的大小,很明顯會有差別,于是責備的程度,也不能不隨之變化、因人而異。人們的行為,常常包含了很多原因,如遺傳的品性,陶冶的習慣,接受的教育,遭受的境遇,外界的壓迫,情感的刺激,等等,都有影響人們行為的力量。行為既然為我所為,那么一切行為的原因,都可以通過自我反省而得到解釋。即使是行為當事人容易迷惑,但事情過后一定會弄明白。如果知道了行為的原因,那么改邪歸正,就可以通過以下方面的努力達到:那些因為從前的品性、習慣和不良的教育等所導致的錯誤,將怎樣去進行糾正;那些因為人生遭遇、外界因素和情感刺激而被迫形成的錯誤,將如何去進行調節。過去的東西不可能再追回來,我自然會自己抱怨自己;但是如果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那就應該自己原諒自己。未來的日子,操縱行為的權力在我自己手中,我為什么從此氣餒呢?至于別人,對于他們所受的教育及外界客觀原因,絕不可能是我自己所能深刻理解的。假如由我隨意去推測他們行為的原因,并由此去對別人妄加責備,這樣恰當嗎?何況人人都有自我嚴格要求的機會,我又何必去做不屬于自己職權范圍內的事情呢?所以對自己要求嚴格而對別人要求寬松,這樣才不違背人人平等原則的真諦。否則,表面上看似平等,實際上卻非常不平等。

(勿畏強而侮弱)

崧高之詩曰:“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唯仲山甫柔而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御。”人類之交際,彼此平等;而古人乃以食物之茹、吐為比例,甚非正當;此仲山甫之所以反之,而自持其不侮弱、不畏強之義務也。

畏強與侮弱,其事雖有施受之殊,其作用亦有消極與積極之別。然無論何一方面,皆蔽于強弱不容平等之謬見。蓋我之畏強,以為我弱于彼,不敢與之平等也。則見有弱于我者,自然以彼為不敢與我平等而侮之。又我之侮弱,以為我強于彼,不必與彼平等也,則見有強于我者,自然以彼為不必與我平等而畏之。跡若異而心則同。矯其一,則其他自隨之而去矣。

我國壯俠義之行有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毖砸娪幸詮娢耆踔?,則亟助弱者以抗強者也。夫強者尚未浼我,而我且進與之抗,則豈其浼我而轉畏之;弱者與我無涉,而我且即而相助,則豈其近我而轉侮之?彼拔刀相助之舉,雖曰屬之俠義,而抱不平之心,則人所皆有。吾人茍能擴充此心,則畏強侮弱之惡念,自無自而萌芽焉。

[譯文]

《詩經·崧高》中說:“人們常說:柔軟的東西就吞下去,剛硬的東西就吐出來。只有仲山甫柔軟的東西不吞下去,剛硬的東西不吐出來,不欺負孤獨無助的人,不害怕強權暴力的人。”人際交往,互相平等;古人用食物的吞、吐對此作比喻,很不恰當;這個仲山甫之所以與一般人的行為不一樣,是因為他自己堅持履行不欺軟怕硬的義務。

懼怕強暴和欺負弱小,這兩件事的主體雖然有施加與承受的分別,其作用也有積極與消極的區別。但無論任何一方,都受到了強弱不能平等的錯誤觀念的蒙蔽。我畏懼強者,認為自己比強者弱,所以不敢和他抗衡;于是遇到比自己弱的人,自然就會認為對方不敢與我抗衡便去欺負他。還有我欺負弱者,認為我自己強于對方,沒有必要與對方平起平坐,于是遇到強于我的人,自然會以為對方不想與我平等,所以畏懼他。上述現象表面上看似不同,而實際內心想法一致。糾正其中一種,另一種現象自然隨之消失。

我們在稱贊俠義的行為時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闭f的是,看到恃強凌弱的行為,就應當立即幫助弱者以抗擊強暴。強者還沒有侵犯我,而我就已經主動上前與之抗爭,那他就會因我的抗爭由侵犯我轉為害怕我;弱者與我素不相識,而我卻主動上前鼎力相助,那他就會與我同仇敵愾而擺脫受欺負的境遇。那種拔刀相助的舉動,雖然我們稱其為俠義之舉,并且胸懷打抱不平之善心,但卻是人人所共有的一種精神。我們如果能發揚光大這種精神,那么懼強欺弱的不好念頭,自然就沒有萌發的條件了。

(愛護弱者)

前于《勿畏強而侮弱》說,既言抱不平理。此對于強、弱有沖突時而言也。實則吾人對于弱者,無論何時,常有惻然不安之感想。蓋人類心理,以平為安,見有弱于我者,輒感天然之不平,而欲以人力平之。損有余以益不足,此即愛護弱者之原理也。

在進化較淺之動物,已有實行此事者。例如秘魯之野羊,結隊旅行,遇有獵者,則羊之壯而強者,即停足而當保護之沖,俟全隊畢過,而后殿之以行。鼠類或以食物餉其同類之瞽者。印度之小鳥,于其同類之瞽者、或受傷者,皆以時贍養之。曾是進化之深如人類,而羊、鼠、小鳥之不如乎?今日普通之人,于舟車登降之際,遇有廢疾者,輒為讓步,且值其艱于登降而扶持之。坐車中或婦女至而無空座,則起而讓之;見其所攜之物,有較繁重者,輒為傳遞而安頓。此皆愛護弱者之一例也。

航行大海之船,猝遇不幸,例必以救生之小舟,先載婦孺。俟有余地,男子始得而占之。其有不明理之男子,敢與婦孺爭先者,雖槍斃之,而不為忍。為愛護弱者計,急不暇擇故也。

戰爭之不免殺人,無可如何也。然已降及受傷之士卒,敵國之婦孺,例不得加以殘害。德國之飛艇及潛水艇,所加害者眾矣;而輿論攻擊,尤以其加害于婦孺為口實。亦可以見愛護弱者,為人類之公意焉。

[譯文]

在前篇《勿畏強而侮弱》一文中,我已經講了打抱不平的道理.這是針對強、弱互相沖突時所說的。實際上我們對于弱者,常常有惻隱之情和不安的心理。人心都是以平等為安心,看見有比我弱的人,就感到上天對人的不公平,于是想以人力促成人與人之間的平等。減少富余彌補不足,以達到平等,這就是愛護弱者的原理。

進化程度低的動物,都有愛護弱者的行為。例如秘魯的野羊,結隊而行,遇到襲擊羊群的獵人,身體強壯的羊挺身而出,止步保護羊群前行,待所有的羊安全經過后,才押后而行。鼠類動物中有的把食物分給雙目失明的同伴。印度有一種小鳥,對于雙目失明或受傷的同伴,都按時給予贍養。進化程度高的人類,難道就不如羊、鼠和小鳥嗎?今天的普通人,在上下車船的時候,遇到身體殘疾的人,馬上為他讓路,并在他們上下車船不方便時及時施以援手。乘車中有時遇上婦女上車沒有座位,就起身給她們讓座;看見她們攜帶重物,就為她們傳遞安放。這些都是愛護弱者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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