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黑夜疾馳

當我正百無聊賴的時候，忽然樓下一聲響動。然后就聽到開門聲，接著一個男人喊了起來，“大哥！是那小子跑出去了！”然后又是一陣跑動的聲音。

我一躍而起，把手里的書卷成卷。推開房門，伸出頭朝樓梯口看。樓下安安靜靜。我心里莫名其妙，但也趕緊往下跑，可樓梯下了一半，門口那兒又傳來一陣響聲。然后就看到看守的我的倆人之一，跑到樓梯口。他大概也看見了我，氣急敗壞地說：“你小子！你小子這不是還在么！”他瞪圓了眼睛，像是要朝我這邊猛撲過來。這時候，一雙手從他身后往下一拽。是阿凱！

我來不及高興，他們倆人就扭打在了地上。阿凱身材并不單薄，但大漢體型更是占優！他們一起擠在地面上，努力在制服對方。我看得出來阿凱顯得有些吃力，但好在我也不是廢人啊！我把手里的書塞在屁兜里，然后抄起一把凳子，趁大漢使勁壓住阿凱并把他的臉按在地上的時候，朝他頭上砸了下去。

可能是我第一次干這種事，力度角度都不對，大漢沒有按我預想的昏過去，反而青筋暴起，起身朝我過來。但那一下子還是有些用處，我看他第一步走了個踉蹌，就抓住機會往門口跑。哐鐺啷一聲，我回頭一看，跟著我出來的是阿凱。

“快跟我跑！”阿凱沖我喊著，然后朝另一邊跑去。我也趕緊折返。跑出去沒多遠，進了一條小弄堂，我一步跨上阿凱的電動車，他就趕緊開動載我跑了。

這一切發生的那樣迅速，估摸著就幾分鐘的樣子。我感覺有些興奮，把臉伏在阿凱背上，一臉笑意。我想他心里肯定也很痛快。

車子就這么開了很遠。遠到我的興奮勁兒消磨得一點都不剩。我們從巷道里穿出來后，就開上了各種不平的土路，然后看到了大海。

我們在一排挨著山壁，破舊的半坍坯的屋子前停下，阿凱掏出鑰匙，開了其中一間的門。然后讓我先進去。里面也很暗，我沒有摸著任何的開關。我想我這幾天怎么老是待在各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呢？心里悶悶不樂。這時候，阿凱把他的車推了進來。他說：“這是我家以前存雜貨的地方。這兒原先也是停船的小碼頭，但已經荒廢很久了。離住戶多的地方遠一些，原本就不熱鬧，現在更沒人來了。”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蠟燭，又滴了幾滴蠟燭油，熟練地把蠟燭固定在墻邊的一個位置。

“現在幾點了？”我問他。

“四點多了吧。”他翻出我的書包遞給我，“我把你的包帶上了，里面還放了點吃的。”

我接過書包，把屁兜里的那本已經擠壓壞了的書也放了進去。

“我找到了一條船，本來約好讓人七點開船到這里來。但現在這樣子我們要不要早點出發？不過我弄不到馬力足的，要是對方手里也有船，現在走容易被發現，再被追上可救跑不了了。你說呢？”

他說到出逃的事情，我就覺得緊張。阿凱又說：“我看他們也沒那么多人手，不過一直待在這兒也不太安全。我想過了，直接從這兒往普元鎮上開，容易被人注意到。我門從后方繞一圈，經過璧下，到花鳥島去。”我對他說的一大串名字都不是那么清楚。他笑了笑，“去花鳥。你爸在那兒。”說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我要去見我爸？

阿凱掛了電話，又走到我身邊。他抬起雙手，握在我的手臂上，他說：“我們可得小心吶。”

我們？“你會把我一直送過去吧？”

“當然了，我要一路陪你過去，保證你的安全。”

我就這么安下心來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兒的。”

“我聰明唄。我回到家看到你包沒拿，人卻不在，就覺得不對勁。想想你說過上午去了外公家，我就想先去那里找找看。一找一個準！”

我聽了有點想笑，這個傻大個。“那你怎么搞定另一個家伙的？”

“我...我就...就把他們引開唄。我想先引開他們，再進去救你。沒想到還挺聰明，其中一個又跑回來了。害我還挨了一頓。”

我還是想笑，不是因為他挨揍了，而是因為他有些可靠呢。

“要不要吃點東西啊？”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我沒有手機只能估計，阿凱的電話響了。掛了電話，他對我說，“船快到了”。接著我好像就聽到有船馬達聲，由遠及近。阿凱推了車子出去，我跟在后頭，幫忙上了鎖。我們走到岸邊一塊平整一些地方，等著。天色已經略微暗了下來。我能看見一條小船的輪廓，但還是好久才開到我們跟前。船上的小伙丟了條繩索上岸，阿凱撿起來在岸邊的樁上拴好。

然后那個小伙一個大跨步上了岸。阿凱和他熱情地打了招呼，帶著他去了電動車的位置。他們稍微說了會話，小伙子就開車走了。

“出發！”我們上了船，阿凱吼了一聲，然后發動機突突突地燃燒起來。阿凱在船尾操作這條小舢板，我站在船頭，面朝著無垠的大海。出逃的氣氛早已消失，我帶著一種莫名的冒險般的期待感。前面是我所未知的世界，我曾希望能找到與世界的聯系，而回到這里。而我現在知道了，盡我所能用力地沖向這廣闊的天地，才是處理我與這個世界建立關系的正確選擇。啊，自由！

船一直開，身后的島嶼越來越遠。天空徹底暗了下來，沒看到日落，剛剛的晚霞倒真的是很美。我們好像在島嶼的東面，向著北方開著。四周徹底靜了下來，這種安靜是與發動機開動的巨響對比出來的。除了我們這小小的存在，和頭頂的星空，船底的深海，其它都沒有了。飛馳啊！飛馳啊！或許我依舊不是一顆子彈，但此刻，我就是比飛鳥更自由！

但，希望身后的阿凱，明明白白知道我們的航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