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下樓去找凝香，得知已送回府，便獨自回去，路上邊走邊把今天聽到的看到的又全都過了一遍，信息太多，看似有不相干的地方，卻又都絲絲相連。自己還是太不小心，讓場面鬧成這樣，不過竇懷仁的態(tài)度倒是意外收獲。

剛要走到袁府門口，只見管家跑下臺階迎面而來：“正說要去找公子呢！老夫人說今日給凝香姑娘慶賀入了書院頭五名，讓一家人一起吃飯，老爺也從朝里回來了，聽姑娘說你和四位公子一起，正讓老奴去紅玉坊請呢！”

“有勞李管家了。”說完跟著李管家去了正音堂。

正音堂內(nèi)廳里已是一屋子人，袁志看見凝香坐在老夫人側(cè)手，忙上前給老夫人請安，又向袁老爺，夫人請安，向哥哥嫂嫂問好，給了小侄子侄女幾顆小金稞子玩，這才發(fā)現(xiàn)還有外人在，袁家大媳婦兒忙上前介紹：“這是寧府公子，是你二嫂子的堂弟。這位是陰家的公子，是你三嫂子的表弟。歲數(shù)都比你小。”說二嫂子三嫂子時還特別加重了一下。

“原來是寧公子和陰公子。剛才只顧請安，竟沒看見，失禮失禮！”

“袁四哥客氣了。”

“好了，就等你回來了，都入席吧。來，凝香，跟著我，等下坐在我身邊。”袁家老夫人發(fā)話了。仆婦們聽老夫人說開席都已退到外廳去布置了，當(dāng)眾人走到外廳時，外廳已用屏風(fēng)隔成兩部分，只聽得老夫人又道：“你們爺們兒都那邊吃去，讓我們也輕輕松松吃個飯，聊聊體己話。”公子們都笑道：“祖母這是嫌棄我們不如她們會說話討祖母歡心呢！”說罷都往屏風(fēng)外走去。

“四哥兒留下來陪我這老太婆一起吃個飯。”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了，老夫人這是何意？袁燕山上前一步：“母親??”

“凝香第一次參加家宴，難免不安，我們也都不了解她的喜好，她和四哥一起長大，自是熟悉，讓四哥兒陪著我也安心。你們要找他喝個一兩杯，只管來叫便是。”

“是，母親。”又轉(zhuǎn)過身對袁志說道：“祖母既然讓你去里桌吃，你便去吧，只記得照顧好祖母和妹妹。”

“兒子明白，請父親放心。”

“嗯”袁燕山又看了夫人一眼，見夫人輕輕點點頭，才又抬腳走出去。

一場家宴人人吃得各有心事，卻又禮數(shù)周全，笑聲連連。袁志心里想這桌子上一張張假面下全是陰謀的暗流，既然是暗流，我就不會給你們翻涌上來的機會。

突然聽見旁邊有人拉了他一下“四弟！”，袁志望去，看見大嫂用眼神指指太夫人那里：“老祖宗問你凝香搬出去了，你那是不是得再選個人進屋。”袁志神情一緊，又努力松了下來：“祖母，倒是缺個跑腿的小廝。”

“四弟這可是明知顧問，祖母自然是問你缺不缺丫鬟。”對面的三嫂捂著嘴笑道。

袁志輕皺了一下眉，“謝三嫂如此關(guān)心我房里之事，有勞了！”

“你！”老三媳婦兒正要暴起，旁邊二嫂把她一拉，低聲叫了一聲：“妹妹！”老三媳婦這才冷靜了點，看一桌子人都看著她，尤其是太夫人那雙不帶溫度的雙眼，激靈了一下：“四弟，我也是為你著想，怕你不適應(yīng)，口里就直接問出來了，別介意啊。”

“三嫂說笑了！”

大嫂忙笑道：“我最擔(dān)心的倒是我們都要失寵了，你們看看五妹妹婀娜嬌弱，又精通文墨音律，如今又入了學(xué)，只怕老祖宗看我們?nèi)前⒍挛铮氩涣搜哿耍　?

“母親，什么叫阿堵物啊？”

太夫人樂道：“就你一張嘴，也不管什么都說，四哥兒和孩子們都在，全被你帶壞了！大哥兒娶了你，當(dāng)真是委屈了他了！”

“是！”大嫂拖長了音站起來福了下身：“知道老祖宗有了妹妹便不喜我了，罷了！我去外面獨自吃酒祭悼一下我的寵愛去！”

“快拉她坐下！”老夫人笑道，“真讓她出去了，還不落了口實？好好讓她喝幾杯！”

這一通攪，把剛才的尷尬的氣氛一下攪沒了。吃完飯，外面男席告退，里面又吃了會兒茶，樂了樂也散了。

袁志的院子和凝香的新院子很近，兩人讓仆婦遠(yuǎn)遠(yuǎn)跟著，自己慢慢走在花園里的小徑上。

凝香從進正香堂開始就擰著手帕，到現(xiàn)在手還不由自主的絞著，“公子，我，我，我不習(xí)慣自己住一個院子，我怕??”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凝香，你要明白，我們現(xiàn)在還太弱，但我一定會盡力，你放心，也要相信我，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明白嗎？”

“嗯，我信你。”

正音堂后的暖閣里，太夫人正洗了手擦了臉，換了身居家的衣服，斜倚在小塌上讓人捶著腿，外間正指揮人收拾的紫云進來道：“老爺和三位公子都來了。”太夫人閉著眼嗯了一聲，“讓他們進來，你們都出去吧！”

外面四人進來見太夫人閉眼靠在榻上，也不敢做聲，站成一溜互相用眼神交流。

“別的本事都沒長，這眼睛上的功夫倒是精進了不少。”

太夫人突然悠悠一聲，嚇得四人一顫，袁燕山馬上扶起老夫人，“母親，您找兒孫來有何事呀。”

老夫人坐起來，袁燕山馬上拿個靠墊讓她靠好，袁老夫人指指一旁的座兒，“你也坐吧。”又看向那三個，“知道為什么找你們來嗎？”

“孫兒不知。”

“你們要知道，我倒是錯看你們了！我問你們今天寧家和陰家的公子是誰讓請來的？是你們媳婦兒自己，還是你們一起？”

“孫子知道錯了，原本她一提我也覺不妥，可一想要是互相喜歡上，也是親上加親，以凝香的身份能嫁到陰家那也是她的福份。”

“啪！”袁燕山狠狠抽了老三一耳光，“你個逆子！我說過多少次，凝香現(xiàn)在是你們妹妹，是袁家人，未來很有可能是公主眼前人，你們，你們，”他挨個指著這三個兒子：“只看見眼前一點得失，一點利益，見不得別人一丁半點好，一有利就象蒼蠅一樣興奮的亂飛！”

“行了，有什么用，我叫你們來只是要提醒你們，家里的事說小了只是家里的事，說深了其實和一國也并無區(qū)別，你們也回去告訴你們的母親，萬事不到最后，算盤都不要打得太好。你們也是一樣，這府里還輪不上你們小輩做主耍心眼，四哥兒和凝香要是有事，我直接就找你和你們媳婦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