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初抬起臉，神色有點(diǎn)驚訝，“這倒是有道理?！彼偾魄锢?，目光便帶了贊許。

秋梨甜軟一笑，一張臉明艷嫵媚，俏聲道：“娘子，我這可不是一心都為你著想么？”

顧明初點(diǎn)點(diǎn)頭，隨意打開妝奩，撿出一只赤金瑪瑙簪賞給秋梨。秋梨笑得越發(fā)歡喜了。

……

明姝回到自己的嬋娟院，杜嬤嬤一早便憂心地侯在了院門口。一見明姝，趕緊迎上來。

“娘子，今日沒出岔子吧？”

明姝搖搖頭，笑道：“嬤嬤，我瞧你面有喜色呢。”

杜嬤嬤長吁一口氣，也舒了眉笑道：“娘子真是聰穎，”伸手掩了門道：“進(jìn)來說，是好事呢?！?

紅蓼與紫草一早給明姝溫了茶，進(jìn)門便替她解了斗篷，遞上一盞沏得釅釅的熱茶來。

幾口熱茶下肚，薄露侵衣的寒氣也散了。明姝遣退丫鬟，“嬤嬤，您快些說?！?

“墨菊那邊搭上話了，只是她言語間躲躲閃閃的，并不肯答應(yīng)回來繼續(xù)伺候您?！?

明姝眸子一亮，道：“可加以利誘了？”

杜嬤嬤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老奴說娘子愧疚得厲害，當(dāng)初不曾保下她，令她吃了那么些年的苦。若是回來，這一等大丫鬟的位置便是她的，至于什么陪嫁，娘子定然不虧待……可我瞧著，她倒不如何動心。”

明姝只笑道：“也不知是收了多少好處，才這樣堅(jiān)定?！?

“倒是提起娘子想她想得厲害，想見一面，她倒是答應(yīng)了。”杜嬤嬤又道：“娘子這若是見一面，倒是少不了打賞?！?

明姝但笑不語，俏皮笑道：“嬤嬤。”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杜嬤嬤，倒看得對方背后一寒。

“娘子？”

明姝從高腳凳上往下一滑，便蹦到地上去了。她撫了撫裙擺，便走到妝臺變拉開抽屜，抱出一個上了小鎖的木匣子，遞給杜嬤嬤道：“這是兩百兩銀子。您替我走一趟，去苦瓜胡同里最大的那間破屋，找陸五辦件事?！?

杜嬤嬤聽得云里霧里，趕緊道：“苦瓜胡同？那里不都是些乞丐么？”

明姝從頭上取下一只樸素的銅簪，塞進(jìn)小鎖里，咔噠一聲打開了，才掀了掀眼皮道：“是。地痞流氓亡命之徒全都有，陸五就是里面的老大……你找陸五，便說是要綁架墨菊的父母與幼弟?！?

“這……”這話驚得杜嬤嬤也有點(diǎn)語塞。

不過也不過一會，杜嬤嬤也緩過神來，道：“我今晚去，必定不會泄露出去?！?

明姝這才笑起來，道：“嬤嬤，墨菊家的地址您先打聽好，陸五那里倒是不急的。”

杜嬤嬤點(diǎn)點(diǎn)頭。

卻不忘問道：“娘子怎么曉得這些？”

明姝道：“舅舅那幾間鋪?zhàn)尤际俏疫^手管的，人情往來到底得是我思量，若是有什么要處理，也是我拿主意?！彼桃忸D了頓，眨眼對杜嬤嬤道：“我哪里就是個木頭人吶？”

杜嬤嬤失笑，心里卻酸澀。

當(dāng)初太太和老爺沒了，李家老太太叮囑她，跟著娘子來了顧家，要細(xì)心教導(dǎo)娘子。

可這在眼皮子底下，娘子自己什么都學(xué)會了，萬事自己費(fèi)心，哪叫她操一點(diǎn)心？

可看著小姑娘眉眼明凈，五官端雅，氣質(zhì)更是皎潔大方，又是說不出來的柔和。

明姝交代完，杜嬤嬤便拿著匣子先下去了。

她正打算轉(zhuǎn)身往書房去練字，忽然想起白日里顧華禮一身粗布直裰的模樣……分明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紀(jì)，更是生得清艷卓絕，實(shí)在叫人看著不舒服。

明姝去一邊的繡籮里翻了翻，又自己移了箱子，找出一塊蜀錦墨藍(lán)四合如意云紋的料子，這才滿意地彎了彎眸子。

她的手藝是沒的說，只是人才十一歲，個子不高胳膊便短，裁衣裳就麻煩。

好在這幾人倒還算清閑。

明姝把練字的時(shí)間空下來，這幾日閑下來便縫幾針，倒是做得飛快。

只是紅蓼看見了，免不了驚訝。

明姝只好道：“這是給五哥做的……”

結(jié)果紅蓼更吃驚了。

明姝只好繼續(xù)道：“二哥哥和大姐姐是嫡親兄妹。六哥哥也有三姐姐是一胞所出……五哥孤身在外，若是家中連個送冬衣的人都沒有，也未免凄涼?！?

紅蓼向來好糊弄，被明姝一說，便深以為然，道：“娘子若是送給五郎君，不妨再捎一些吃食，畢竟娘子隔幾日便能收到五郎君訂的糕點(diǎn)。”

明姝一愣，每日吃習(xí)慣反倒忘記留心了。

他給她訂的糕點(diǎn)和小食，全都不便宜。當(dāng)然，他訂的不只是吃食，那些琉璃水晶瑪瑙制的小玩意，才真是貴。

這樣隔三差五地送，實(shí)在是筆大開銷。

他都窮到穿一件一扯就破的直裰了，還沒給她斷了這些東西？明姝瞬間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隨即，有些不知所措。

他這自然是希望她歡歡喜喜的，不想她擔(dān)心。她若是拒絕了，反倒是辜負(fù)了他的好心。

紅蓼見明姝愣愣的，不由有點(diǎn)心虛，試探道：“娘子？”

明姝回過神來，支楞著下巴道：“五哥給我送的東西都貴重極了，這一件衣裳哪里就算是還禮了。紅蓼，你說怎么送沒有銀子又能當(dāng)錢使的東西？”

紅蓼：“……銀票？”

明姝：“……”

她前前后后仔細(xì)思索了一番，直接送銀錢的話，這個年紀(jì)的少年郎反而以為的折辱。

倒不如送些貴重可出手的物事，又可做禮物，又能解他的急。

明姝想通了，心情便愉悅起來。

紅蓼還來不及說話，明姝便咯噔跑開了。徑直去了隔壁書房，打開一眾柜子翻找起來了。

為了練字，祖母給她網(wǎng)羅了很多極好的文房器具。

她有一方絕好的松煙墨，向來舍不得用。若是拿去賣，買的人定然也是收藏用的，要價(jià)絕對不菲。

明姝正把墨錠裝好，便聽紅蓼通傳道：“娘子，三娘子房里的秋梨送了一匣子菱粉糕來，還說三娘子請您過去呢?！?

明姝放下匣子，這才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