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慌又窘地站在原地，雙腳像是釘在地板上了一樣動彈不得。就那么站了一會兒后，那位打斷我求婚的空姐朝我走了過來，對我說：

“先生，您身體不舒服嗎？”

寧珂透過雜志的縫隙偷偷瞧了我一眼，隨后俯著身子，快速朝我伸出一只手，把我拉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對空姐說：“不好意思，他剛才抽筋了，站起來活動一下?！?

空姐笑了笑離開了。

我坐在座位上，像是丟了魂似的，大腦一片空白，寧珂跟我說話我都沒有反應。直到她掐了我一下，我才終于從游離的狀態回到現實中來。

她問我：“你干什么呢？”

這讓我如何回答。我想做的事情甚至還沒有開始，就以如此尷尬的方式結束了。

“你剛才不會是打算求婚吧？”她問我。

我故意裝作難以置信的模樣回答她：“怎么可能！我就是坐得久了，想站起來活動一下！”

“你剛才明明是準備跪下去?！彼絿伭艘痪洹?

“我活動一下膝蓋?！蔽艺f。

她掃了我一眼，輕聲笑了笑。

“你剛才跪錯了，你知道嗎？”

“跪錯了？”我在心里想，“這是什么意思？”

“你應該跪右腿，不是左腿?！彼袷强闯隽宋业男乃妓频?，對我說道，“雖然沒有什么明確的規定說求婚應該跪哪條腿，但大家一般都是跪右腿?！?

我惶窘地撓了撓頭，也對自己剛才心血來潮的傻氣行為感到好笑。

“是嗎？”我笑著對她說，“下次我記住了。”

她說：“你還想有下次呀？”

“怎么了？”我說，“沒有下次我怎么娶你？”

她笑了笑，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我剛好也正在看著她。我們注視著彼此的眼睛，最后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那一刻，我看著我面前這個咧著嘴快樂地笑著的女孩，我無比確切地告訴自己，就是她了，我的這一生，就是她了。我的所有顧慮都煙消云散了，我的所有擔憂都不值一提了，我的人生再沒有比愛她更重要的事情了。

……

江思語早早就在機場等著接我們。我們下飛機后坐上了公司派來接寧珂的車。我們先一起回了別墅拿江思語要的文件，末了江思語要走的時候，我對她說：“我再搭一下你的車，我要回社里拿一本書稿?！?

“那你待會兒是回這里還是回公寓。”寧珂說，“我要去做飯?！?

“回這里，”我說，“今天就在這里住吧?！?

“好?！睂庣纥c點頭，系好了圍裙，走到冰箱前挑選晚上的食材。

江思語打趣道：“你可真是賢妻良母?！?

寧珂拿著兩個茄子在手里晃了晃，得意地對著江思語笑了笑。

我跟著江思語上了車。但我其實不是去拿書稿，而是要找一個寧珂不在的地方跟她商量一下求婚的事情。

我倆去了我的辦公室里。我給江思語接了一杯水，遞給她，我說：“你覺得什么樣的求婚成功率比較高一點？”

“成功率高？”她喝了一口水，用手掌拖著杯底，慢悠悠地晃著杯子。

“只要你求婚，寧珂應該就會同意吧?！彼f，“你們倆的感情，你還擔心成功率？你搞得正式一點，浪漫一點，深情一點就好了，最好是策劃一場即便不喜歡你的女生看了后都想嫁給你的求婚，這事情就肯定能成?！?

“我要是有這個本事，我還用得著找你嗎？”我說。

她笑了笑說：“哎呦，大作家，寫過那么浪漫的愛情故事，自己求婚的時候一點靈感都沒了？”

我喝了一口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苦惱地思索了起來。

江思語坐在我對面幫我想著法子。我們兩個誰有了主意，就提出來研究一下可行不可行?？裳芯苛艘粋€個多小時之后，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倒是江思語看了看時間，說：“你都出來一個多小時了，是不是該回去了？不然寧珂要懷疑你了?！?

我看了一眼手表，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好，那先回去吧，咱們晚上在QQ上說?！?

“等會兒，”江思語叫住已經走到門前的我，指著我書柜左下角那堆摞得有半個身子那么高的書稿說，“你拿一本稿子回去啊。”

“噢，對！”我折回去隨便抽了一本帶在身上，和江思語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我們在雜志社門口分開了，她開著公司的車回去，我自己叫了一輛出租車回了別墅。走到半路的時候，接到了寧珂的電話，她問我怎么還沒回去，我說馬上就要到了，書稿半天沒找到，耽誤了一會兒。

等我到家的時候，寧珂已經把晚飯都擺在了桌上，正坐在桌邊等我，我把書稿隨手放在沙發的扶手上，走到桌前，看著桌子上的四菜一湯，說：“今晚怎么這么豐盛？”

我坐到她身旁，她踢掉拖鞋，把腿搭在我的腿上—她總愛在吃飯的時候這樣—對我說：“今天心情好，做點好吃的?！?

“心情好？”我把手放在她腿上，支著胳膊，看著她說，“什么事讓你心情這么好？”

她笑了笑，說：“不告訴你?！?

我挑了一下眉毛，坐回到位置上拿起筷子。

“你不告訴我，那我就先吃飯了?！?

她看著我說：“你應該接著問我，沒準我就說了呢?！?

“哦？是嗎？”我笑了笑，“但我現在忽然不想問了。”

“嘁，”她冷哼了一聲，“我還不想說了呢。”

我笑了笑，對她說：“過兩天你還會有更高興的事?！?

“什么事？”她看著我問道。

我湊到她耳邊，她也好奇地附耳過來，我神秘兮兮地對她說：“我也不告訴你。”

她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說：“無聊！”

我笑著往她的碗里夾了一塊紅燒肉，她卻又用筷子夾到了我碗里，說：“我不愛吃這個，你不知道嗎？”

我還真不知道。

“不愛吃你做它干嘛？”我說。

“你不是愛吃嗎？”她大呼小叫地沖著我說，倒顯得我有些不識好人心了。

“我也不愛吃。”我不甘示弱地反駁道，“看來你也不清楚我的口味?！?

“你不愛吃？”她又驚訝又好笑地說，“你給我等著！”

她穿好拖鞋，跑到冰箱面前，取下了一張貼在上面的便利貼，擺到我面前，說：“你念念上面都寫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那張便利貼，上面是我的字跡，內容是：

咱們今天晚上吃土豆紅燒肉吧，我晚上回家去買一點土豆回來！

我看著就笑了起來。寧珂說：“你笑什么！”

我把那張便利貼貼到了桌子上，說：“哎呀，你這人怎么這么較真呢？鐘爺爺不是說了嘛，兩口子過日子，不能太較真。”

“誰跟你是兩口子?！彼f，“我同意嫁給你了嗎，你自己決定的倒是挺干脆?！?

“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我說，“全世界都知道咱們兩個在談戀愛，你還想嫁給誰？”

她小聲嘟噥了一句：“談戀愛是談戀愛，又不代表我要嫁給你?！?

“你說什么？”我沒大聽清，讓她再說一次。

“我說！我可沒說我要嫁給你！”她沖我大聲說道。

“那行吧，”我說，“那我給餐廳，游樂場還有花店打一個電話，跟他們說我的活動取消了。”

她問我：“你的什么活動？”

我說：“反正你又沒打算嫁給我，你沒有必要知道?！?

她笑了笑，湊近我問道：“你是不是要跟我求婚了？”

我回過頭，忽然無比認真地看著她，說：

“如果我說是，你愿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