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將雜役峰的灰布褂子下擺掖進腰帶，手里攥著那枚刻著“雜役峰管事”二字的黑鐵令牌——這是張執(zhí)事給的通行信物。外門山峰的法陣光幕在令牌觸碰下泛起漣漪，他腰間掛著裝著靈米的儲物袋，順著青石板路往里走。

按規(guī)矩，靈米由外門的張執(zhí)事清點簽收，可他在值守房外等了兩刻鐘，只見到幾個灑掃的弟子，都說張執(zhí)事一早就去主峰議事了。陳默想起雜役峰王奎對張師弟說過的話：“前陣子我替張執(zhí)事送米，他不在，我直接卸在庫房外，回頭報個數(shù)就行。”便也依樣畫葫蘆。將儲物袋用靈石打開靈米袋靠在庫房墻角，拍了拍手上的灰。

轉(zhuǎn)身回去時，眼角瞥見不遠處的靈植區(qū)，連片的赤炎草在暖陽下泛著紅光。他想起宗門不會刻意種赤炎草，它屬于靈植區(qū)可有可無的雜草，雜役峰的靈田種的都是靈米，而且因土地質(zhì)量不如外門一般不會允許留赤炎草出現(xiàn)。外門的靈植由專門的練氣弟子照料，長勢明顯更盛，葉片邊緣的紅紋都透著飽滿的靈力。

左右看了看沒人，陳默貓著腰溜到靈田邊緣，指尖剛掐住一株赤炎草的根莖，身后忽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他心頭一跳，猛地回頭，撞進一雙清凌凌的眸子。

是蘇清月。

她穿著外門弟子的素白法袍，腰間系著采藥的竹簍，發(fā)間別著枚簡單的玉簪，陽光落在她側(cè)臉，連絨毛都看得清晰。原身的記憶里，這位“白衣仙子”是整個外門弟子的心頭好，修為高，性子淡，尋常人連搭話的機會都沒有，偏原身一直念念不忘。

陳默手還僵在草葉上，臉上有些發(fā)燙。偷采外門靈植本就理虧，還是被這么個人撞見，原身殘留的那點窘迫感直往頭頂沖。

蘇清月的目光從他手上掃過，落在那株赤炎草上，眉梢都沒動一下，仿佛他薅的不是靈植，只是根普通野草。“這草剛施過靈肥，”她先開了口，聲音像山澗的清泉，“此刻拔了，靈力會散掉三成。”

陳默手一松，赤炎草彈回土里，葉片還顫了顫。“我……”他想說自己是雜役峰來送米的，覺得外門一般看不上這草，臨時起意，卻覺得辯解反倒更顯心虛。

蘇清月卻像沒在意他的窘迫，視線掠過他腰間那枚與外門弟子令牌樣式不同的黑鐵牌，輕聲道：“雜役峰的？”

“是。”陳默點頭，“替張執(zhí)事送靈米，他不在，剛卸完。”

“嗯。”蘇清月應了一聲，目光轉(zhuǎn)回赤炎草，“這種草性溫，也就剛?cè)腴T的弟子煉暖身丹會用，對外門修士來說，靈力太淺，用處不大。”她頓了頓，看向靈田深處，“庫房西側(cè)的晾曬架上，堆著不少采收后曬干的，你若需要，去取幾株便是，不必來田里采新的。”

她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既沒有責備，也沒有鄙夷，仿佛他這點“偷草”的行徑，實在不值當她動氣。

陳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想著新鮮的或許好點……不知道庫房能隨便拿？”

“登記一下就行，”蘇清月指了指靈田盡頭的木屋，“管事那邊有冊子，注明用途和數(shù)量即可。”她頓了頓，補充道，“赤炎草在外門不算稀缺物，下次不必這樣。”

說完，她便提著竹簍轉(zhuǎn)身，素白的身影穿過赤炎草叢，裙擺掃過草葉，帶起細碎的紅光，遠遠望去，像一朵在火焰里穿行的白蓮。

陳默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田壟拐角，才后知后覺地松了口氣。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剛才捏草時的溫熱，可心里那點因偷采而起的慌張，卻被她那句“不算稀缺物”沖得煙消云散。

他望了眼庫房西側(cè)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靈田里的赤炎草，忽然覺得，或許這外門山峰，也不全是高不可攀的樣子。至少此刻，暖陽曬得人暖烘烘的，那位白衣仙子的淡然，比赤炎草的靈力更讓人覺得舒展。

陳默望著眼前這片赤炎草，雖知其靈力不足，在外門弟子眼中或許不值一提，但他心里另有盤算。他并非外門弟子，庫房那邊未必會給他領取份額，倒不如自己動手采摘，回去正好給虛鼎煉化，說不定能助《生根訣》突破到第十三層。

念頭既定，他也不再猶豫。反正這些靈力微薄的赤炎草本就入不了外門弟子的眼，他便放開手腳多采了些，仔細收好放進裝靈米的儲物袋里。

不多時，蘇清月采完藥回來，一眼便瞧見赤炎草區(qū)域明顯空了一大塊，地上還留著些采摘的痕跡。她輕輕搖了搖頭，心里暗嘆：還是雜役峰的弟子，太過貪婪了些

陳默回到先前王奎的住所——如今已被他占下，當即盤膝坐下，意識一動，將儲物袋里的赤炎草取了出來。

他先挑了三株扔進虛鼎，只見鼎身微光一閃，赤炎草瞬間化為一縷淡紅色氣流。可煉化結(jié)束后，陳默卻毫無感覺，顯然是量太少了。

“看來得下點本錢。”他咂咂嘴，干脆將剩下的赤炎草一把全倒了進去。虛鼎嗡鳴著開始煉化，可沒過片刻，陳默便皺起眉——外界靈氣濃度明顯跟不上，煉化速度慢得像蝸牛爬，慢到無所謂陳默深怕失敗了，必進摘一次不容易下次遇到其他外門弟子，很可能被訓斥一頓。

他猛地想起什么，忙從懷里摸出一塊靈石，毫不猶豫地丟進鼎中。靈石一入鼎，頓時迸發(fā)出濃郁的靈氣，虛鼎的煉化速度陡然加快，不過一炷香功夫，鼎中便凝結(jié)出一團約莫拳頭大小、色澤殷紅的晶瑩液體，散發(fā)著灼熱的氣息。

陳默小心地分出一點嘗了嘗，一股精純的熱力瞬間從舌尖竄遍四肢百骸，燙得他渾身一激靈。他不敢耽擱，立刻凝神運轉(zhuǎn)生根訣，引導著那股熱力流轉(zhuǎn)周天。

丹田內(nèi)，靈力隨著功法運轉(zhuǎn)愈發(fā)活躍，隱隱有沖破瓶頸的跡象，可離突破第十二層始終差了一絲。“有用！”陳默心頭一喜，不再猶豫，仰頭將剩下的精液盡數(shù)吞下。

剎那間，狂暴的能量在體內(nèi)炸開，如同決堤的洪流般沖擊著經(jīng)脈。他咬緊牙關，死死守住心神，引導著能量一次次沖擊第十二層的壁壘。“轟！”一聲輕響在體內(nèi)回蕩，壁壘應聲而破，生根訣成功踏入第十二層！

可體內(nèi)剩余的能量仍在奔涌，竟推著他的修為繼續(xù)攀升，隱隱觸碰到了第十三層的門檻。陳默眼中精光一閃，連忙收斂心神，全力鞏固這來之不易的突破。

陳默感受著體內(nèi)澎湃的靈力，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果然有用！方才那股能量已經(jīng)讓他觸碰到了第十三層的門檻，若是再積攢些材料煉化一次，定能穩(wěn)穩(wěn)突破。

就算暫時找不到合適的靈草，單靠每月俸祿領的靈米慢慢溫養(yǎng)，他估摸著半年內(nèi)也能踏入第十三層。

“外門……”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銳芒，“我陳默，很快就要來了！”

先前被雜役身份束縛的憋屈，此刻仿佛都隨著修為的精進消散了大半。只要踏入外門，便能接觸到更廣闊的天地，領取更豐厚的資源，再也不必像現(xiàn)在這樣為了幾株不入流靈草費盡心機。靈草雖然不入流，旁人卻難以精煉，虛鼎可以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數(shù)量多了，效果也不差！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開始凝神鞏固剛突破的第十二層修為。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好根基，靜靜等待下一次突破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