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趁眾人忙著清理碎石的間隙,悄然斂神,意念沉入頸間的月石吊墜。
空間內,那尊古樸丹鼎的虛影仍在微微震顫,鼎底靜靜躺著一撮瑩白粉末——不過小花生粒大小,卻散發著比靈米濃郁數倍的精純氣息。他瞬間明白過來,方才鼎身的震動,原是在主動吸納周遭稀薄靈氣,將那半碗靈米的駁雜氣息剔除,只留下這一點精粹。
心頭一動,他以意念將那撮精華攝出,指尖觸及的剎那,一股溫潤感直透骨髓。不及細想,陳默將其納入口中,那精華遇唾液即化,化作一道滾燙熱流直沖丹田!
“嗡——”
丹田內的溫潤氣團驟然沸騰,竟順著《生根訣》的經脈圖譜自行運轉起來,所過之處,經脈似被溫水浸泡,隱隱發脹。陳默心中一凜,連忙凝神引導,只覺第六層的壁壘正在松動,竟有向第七層沖刺的跡象!
就在這時,王奎的粗嗓門如驚雷般炸響:“陳默,你小子愣著干啥?”
陳默猛地回神,只見王奎正斜眼瞪著他,手里還晃著那只裝著劣酒的葫蘆。老頭指了指不遠處一塊半人高的青巖,那巖石表面沾著暗紅礦脈,邊緣嵌著碎石,一看便知是洞頂塌落的核心石塊,少說也有千斤重。
“去,把那邊的撬棍拿過來,給老子把那塊大的撬開!”王奎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惡意。
周圍頓時響起幾聲抽氣聲。趙大壯偷偷拉了拉陳默的衣角,眼神里滿是勸阻——這等重量,別說他們這些連煉氣都摸不到邊的雜役,就是外門那些練氣初期的弟子,也得費九牛二虎之力。
陳默沒理會,轉身拿起墻角那根磨得發亮的鐵撬棍。棍身冰涼堅硬,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氣,將丹田內因精華沖擊而躁動的氣流緩緩下沉,順著手臂經絡注入撬棍。這是他修到第六層后摸索出的門道,能借著《生根訣》的氣感,讓肉身力量憑空增上三分。
“呵,這廢物還真敢接?”外門弟子堆里傳來一聲嗤笑,說話的正是踹過趙大壯的青衫弟子,此刻正抱著胳膊看戲,眼神里滿是嘲弄。
王奎也呷了口酒,瞇著眼打量陳默,那神情像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螻蟻——他倒要看看,這半年來越發“礙眼”的小子,怎么在這塊石頭前栽跟頭。
陳默握著撬棍,緩緩走到青巖前。他沒有立刻發力,而是將意念再次沉入丹田。方才那撮精華的余韻尚在,丹鼎虛影雖已沉寂,卻仿佛在無聲催促。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撬棍插進青巖底部的縫隙,雙臂肌肉驟然繃緊!
“喝!”
低喝聲中,丹田氣流與那絲殘余的精純能量瞬間交融,順著手臂涌入撬棍。令人瞠目的一幕出現了——那根在常人手中只能微微撼動石塊的撬棍,竟在陳默手中彎出一道驚人的弧度,伴隨著“咔嚓”一聲脆響,千斤青巖竟被硬生生撬得離地半尺!
碎石簌簌滾落,砸在地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全場瞬間死寂。
趙大壯張大了嘴,能塞下一個拳頭;那青衫外門弟子臉上的嗤笑僵住,眼神里寫滿難以置信;王奎更是手一抖,酒葫蘆差點從手里滑出去,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陳默,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廢物”。
陳默松開撬棍,任由青巖重重落回地面,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陳默假裝脫力,拄著撬棍喘氣,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虛影丹鼎,難道能煉化靈物的能量?
他悄悄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墜,感受著里面再次沉寂的丹鼎,忽然覺得,這雜役峰的日子,或許不會那么難熬了。
至少,他找到了撬動規則的第一根杠桿。
夕陽西沉時,礦洞終于清理出一條窄道。
雜役弟子們精疲力盡地往回走,沒人再說話,只有腳步聲在石徑上拖沓作響。經過靈田時,陳默瞥見云師妹還在給晚稻澆水,晚霞落在她沾著泥點的側臉上,竟有種別樣的倔強。
“早點回去吧。”陳默停下腳步。
云師妹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陳師兄,你忙完了?我……我給你留了點靈米粥。”
她從懷里掏出個陶碗,里面是還冒著熱氣的稀粥,米粒上泛著淡淡的瑩光。這是她這個月剛領的靈米,省了大半才熬出這么一碗。
陳默看著那碗粥,又想起吊墜里的丹鼎,喉結動了動:“你自己留著吧,修煉要緊。”
“我……我修得慢,”云師妹把碗往他手里塞,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觸電般縮了回去,“陳師兄你厲害,肯定能修出靈根的。”
陳默接過陶碗,粥的溫度透過陶土傳到掌心,暖得有些發燙。他看著少女跑遠的背影,灰布裙在暮色里像只慌張的蝶。
回到茅舍,他關上門,立刻將靈米粥倒入吊墜空間。
丹鼎虛影再次震顫,這一次,紋路亮起的金光更盛。米粥里的微弱靈氣被瞬間抽離,化作一股比下午要小的螢白粉末
陳默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
如果……把更多不同靈物放進去呢?
他看向窗外,落霞山的云霧已經染上墨色,雜役峰的茅舍一盞盞滅了燈,只有主峰的方向,還亮著成片的光暈,像懸在夜空的星河。
陳默握緊了拳頭。
或許,他不需要等到十六歲。
或許,他能在這騙局的牢籠里,砸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