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虛鼎煉化的靈狐精華在體內流轉了整夜，陳默只覺經脈像是被溫水浸過，原本隱隱作痛的滯澀感消散了大半，《生根訣》運轉起來愈發順暢。天剛蒙蒙亮，他便提著半袋靈米，站到了雜役峰的空地上。

“都過來一下。”他揚聲喊道，聲音里帶著十二層內力淬煉出的穿透力，不多時，正在收拾雜活的弟子們便三三兩兩地圍了過來，趙大壯和云師妹也擠在人群前排，眼里滿是好奇。

陳默掂了掂手里的米袋：“誰要是在山里見到暖陽狐，立刻來報信。只要能憑著消息抓到，我賞他半斤靈米。”

話音剛落，人群里頓時起了騷動。靈米可不是尋常糙米，蘊含著微薄靈氣，對他們這些卡在低階的雜役弟子來說，抵得上半個月苦修。趙大壯當即咧開嘴：“陳師兄說話算數？俺這就去后山轉悠！”

“自然算數。”陳默點頭，目光掃過眾人，“多盯著些向陽的石縫和溪流邊，那狐貍愛往暖和地方鉆。”

重賞之下，雜役峰的弟子們幾乎把后山翻了個底朝天。不過二十多天，先是有個負責采野菜的弟子在斷崖下發現了蹤跡，陳默循跡追了半個時辰，順利抓到一只；又過了十日，趙大壯扛著鋤頭跑回來，滿臉是泥，興奮地嚷嚷：“陳師兄！俺在老槐樹根下聞著狐臊味了！”

跟著趙大壯趕到時，那只暖陽狐正縮在樹根的洞穴里，被他用鋤頭堵住了去路。陳默借著《生根訣》十二層的靈力，三兩下便將其擒獲。看著趙大壯黝黑臉上的得意，陳默爽快地分了他半斤靈米，樂得他扛著鋤頭在原地轉了三圈。

回到小屋，陳默將兩只靈狐處理妥當，連著上次剩下的那張狐皮一起收好，隨即盤膝坐定，將新得的狐肉送入虛鼎。鼎內靈液翻騰得比前次更烈，金紅色的靈光幾乎要透出體外，整整一個時辰，才將兩團狐肉煉化成兩指大小的白色粉末，捧在手里暖融融的。

“是時候了。”陳默深吸一口氣，將白色粉末一同吞入腹中。

剎那間，兩股滾燙的熱流直沖丹田，比前次煉化的精華猛烈數倍。經脈像是被燒紅的鐵釬捅過，疼得他渾身抽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借著劇痛保持清醒，催使《生根訣》瘋狂運轉，引導著那股暴烈的氣體沖刷四肢百骸。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縷熱流融入丹田時，陳默猛地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他清晰地感覺到，周遭游離的靈氣不再像從前那般排斥，反而像找到了歸宿般，紛紛往他體內鉆。更奇妙的是，心底那層壓了許久的無形枷鎖，仿佛被這股力量掙斷，渾身說不出的輕快。

《生根訣》……真的成了！

他抬手撫過心口，能察覺到身體里多了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像是一種與天地靈氣相連的紐帶，又像是潛藏在血肉里的種子，正隨著呼吸輕輕搏動。

只是，突破之后，《生根訣》的法門已到盡頭，再無進階之法。

陳默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體內靈力奔涌，比十二層時強盛了數倍。他走到木箱前，取出三張暖陽狐皮。經過陰干處理，皮毛愈發柔順，金紅紋路在晨光下熠熠生輝，顯然能賣個好價錢。

陳默順著雜役峰蜿蜒的石階往下走，行至半山腰時，忽見一片開闊的平地上立著塊丈高的青石碑。碑身飽經風霜，邊角已被歲月磨得圓潤，上面用古篆刻著四個大字——“天衍四九”，筆力蒼勁，仿佛蘊含著天地運轉的玄機。

他早聽聞這是青云宗開派祖師所立，據說藏著修行的至理，只是千百年來，無數弟子在此駐足，卻從未有人參透其中奧秘。陳默望著碑上那四個仿佛要掙脫石面的大字，忽然想起《生根訣》正是這位祖師所傳，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敬意。他整理了下衣襟，對著石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指尖輕輕撫上冰涼的碑面。

石質溫潤，觸感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動。陳默心念一動，體內新突破的力量循著經脈流轉——自突破《生根訣》十二層后，那股力量早已脫離了“內力”的范疇，變得精純凝練，正是修士真正的“靈力”。他下意識地將第十三層靈力緩緩注入指尖，觸向石碑。

就在靈力與石碑相觸的剎那，異變陡生！

“嗡——”

青石碑猛地爆發出璀璨的金光，古篆“天衍四九”仿佛活了過來，化作無數金色符文環繞著陳默旋轉。他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傳來，眼前景象驟然變幻，周遭的山林石階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朦朧的空間。

空間里沒有天地，只有無盡的灰霧，而他身前，竟站著一位白發老者。

老者身著洗得發白的粗布道袍，滿頭銀發如瀑般垂落，直拖到腳邊，發絲間沒有半分雜色，卻不顯蒼老，反而透著一股返璞歸真的道韻。他背對著陳默，身形清瘦卻挺拔，仿佛已在此佇立了千年，與這片混沌融為一體。最奇的是他周身縈繞的氣息，既像和煦春風，又似凜冽冬雪，明明近在咫尺，卻又感覺遠在天涯，仿佛是天地規則的化身。

不等陳默開口，一道聲音突然在空間中響起。那聲音不辨男女老少，既像是從老者口中傳出，又像是自四面八方涌來，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氣分陰陽，道衍四九……”

隨著聲音落下，無數金色符文如潮水般涌入陳默腦海。那是一段完整的功法，從引氣入體的基礎法門，到凝氣、筑基的精妙要訣，絲絲縷縷清晰無比。功法運轉路線比《生根訣》繁復百倍，卻隱隱與《生根訣》的根基一脈相承，仿佛是《生根訣》的真正后續！

“此為《青云訣》前卷，承《生根訣》而來，可修至筑基……”

聲音漸漸消散，白發老者緩緩轉過身。陳默這才看清，老者臉上沒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溫潤的白光，卻讓他莫名覺得，對方正在凝視著自己，目光中帶著期許與了然。

下一刻，混沌空間劇烈波動，金光符文如潮水般退去。陳默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仍站在青石碑前，指尖還貼著冰涼的石面，仿佛方才一切只是幻覺。

但腦海中那部《青云訣》前卷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體內靈力也因功法的浮現而蠢蠢欲動。陳默心頭巨震，只是不知歐陽鋒師兄有沒有發現！

他再次對著石碑深深一揖，眼中閃過前所未有的光芒。

陳默按下心中的悸動，將三張處理妥當的狐皮送到坊市商鋪，店名“百聞閣”清晰顯眼，掌柜站在貨攤后，約莫四十上下年紀，面皮是常年守著鋪子曬出的赭黃色，眼角眉梢帶著幾分市儈的精明。他穿的是青布短褂，袖口磨得發亮，左手拇指上套著枚銅鑲玉的戒指，時不時摩挲著攤上一張雪狐皮——那皮子毛色亮得像堆碎雪，襯得他指節上的老繭愈發分明。

掌柜眼角的余光瞥見陳默掀簾進來，手還搭在那張雪狐皮上沒挪開，眼皮一抬便堆起笑“這位客官面生得很，是頭回來咱百聞閣？”

陳默目光在掛滿墻的貨物上掃了一圈，指尖無意識地在袖邊捻了捻，開口時聲音不高，卻清晰得很：“我想出三張狐貍皮。”掌柜接了過來掂量了一番，見皮子鞣制得還算規整，雖算不上上等，卻也干凈完整。剛準備出價，陳默主動提道“低價出手，只收兩塊靈石”。坦言讓店家賺那一塊的差價。店家聞言眉開眼笑，覺得你是個懂行又爽快的人，麻利地付了靈石，將狐皮收進了內間。

陳默沿著靠墻的書架慢慢踱著，指尖偶爾劃過書脊。這書架瞧著有些年頭了，木板被磨得發亮，上層擺著些游記話本，中層多是些醫書農冊，越往下越顯雜亂，像是隨手塞進去的舊物。，你在書架的角落里看到一疊泛黃的冊子，其中一本正是《青嵐域概覽》。詢問價格，店家因剛才的事多了幾分客氣，只收了半塊靈石便遞給了你。冊子不厚，卻簡明扼要地寫著青嵐域的地域劃分、幾大宗門據點、坊市分布，甚至提了幾處修士常去的歷練之地與需留意的妖獸習性，翻了幾頁，便覺這半塊靈石花得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