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嘍,您的熱茶,來,我給您倒!”
“來嘍,剛剛溫好的五十年女兒紅!”
“來嘍,這是本店特贈的開胃小菜,您慢用!”
“來嘍,白菜葉子、羊肉片、牛肉片……還有這二兩肉,這二兩肉可是我們店的特色哦,據說,一頭豬上只有那么二兩肉,肥瘦比例完美、入口即化哦!巴適得板!”
……
小二一個勁的吆喝著,沒一會功夫,他便進進出出七八次,木案雖大,卻已是擺滿了形形色色的碟盤,碟盤之中裝著形形色色的涮菜,牛肉、羊肉、二兩肉、白菜、青菜、油豆腐、面條……足有二十種之多。
大大小小的碟盤擺的恰到好處,中間圍出一塊圓形空地,這是為火鍋留的。
“來嘍,香噴噴的麻辣火鍋來嘍!”
一股濃郁的香味飄來,未見火鍋,先聞其味,除了腳步聲,蕭瑾瑜似乎還能聽見湯液沸騰的聲音。
小二端著一個大大的銅鍋快步走進雅間,他的手腳十分麻利,銅鍋完美地落在了留出的空地中。
“闊官,東西都上齊啰哈,你們慢用,有事情直接喊我就闊以咯!”
蕭瑾瑜朝小二點了點頭,蕭忠道:“多謝。”
小二一副恭敬模樣,他快步退出房間,為二人輕輕關上了門。
銅鍋與北京的羊肉火鍋有些相似,只不過銅鍋的直徑更大,中間用來裝燃料的煙囪更小。
大紅的湯液四處上下翻騰,一層辣椒擠在湯液之上,游著泳。白茫茫的霧氣蒸騰,只這一會,雅間之內早已充滿了極為濃郁的麻辣香味,甚至連二人的衣物也是麻辣味的。
“忠叔,開吃吧!”
蕭瑾瑜等不及,提起筷子,夾起一塊二兩肉涮了涮,便沾著醬料,一下放入口中。
濃重的麻辣香味混合著肉的清香,在蕭瑾瑜的口中瞬間炸裂開來,仿佛所有的味蕾都被點燃了!
他的臉變得通紅,他舉起酒杯,一把倒入口中。
蕭瑾瑜未曾喝過酒,更何況是五十年的女兒紅,他雖嘗出些酒冽,但辣喉嚨的感覺最為強烈。
咳咳咳……一陣猛烈的咳嗽后,蕭瑾瑜的臉漲得通紅,“這酒還真烈啊!”
蕭忠看著蕭瑾瑜的一舉一動,沒有動筷,他清楚,蕭瑾瑜的心中一定憋著很多話,只是不知如何開口,酒只是種催化劑罷了。
“少爺,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蕭忠一定知無不言。”
蕭瑾瑜愣了一下,他放下酒杯,放下竹筷,臉上還泛著一陣紅。
是的,他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話要問。但是,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怕,怕知道一些躲藏在黑暗泥土中的東西。
“忠叔,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么?”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也許真是酒精的效力,蕭瑾瑜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他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其實,我也不知。”蕭忠搖了搖頭,一臉凝重,“八月初十,少爺你離家鄉試,初十下午老爺便派我遠赴大秦,誰知這途中出了許多事,曲折返轉后,直到本月初我才得以回到湖州。”
他繼續道:“返湖后,我便得知了此事,當時家中府丁盡皆受過特訓,戰力我最清楚,憑幾個土匪哪里做的了這等事。我當即去查,官府給出的說法竟是,流竄于太湖的彪悍水匪所為,這個說法我亦覺得不可信,便聯絡了幾位江湖上的朋友去查,只是到現在還沒什么線索。少爺,當時你也不在家嗎?”
蕭忠此問意在問個清楚明白,雖無惡意,但蕭瑾瑜卻感倍受責備,他的眸子黯淡不少,“十二鄉試畢,我在貢院歇了一夜,十三便和幾位好友一同赴臨安賞月,待我十六返家,卻……卻已是……已是一片狼藉……人……人都沒了……”蕭瑾瑜難過的一陣哽咽,手中的酒杯握地更緊了些。
人沒了,四十三個大活人一下就沒了。
二人沉默,雅間之中唯有大紅湯液的翻滾聲,從銅鍋內還不時傳出一陣噼里啪啦聲。
不知過了多久,蕭忠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不在好,不在也好,至少還為蕭氏一族留了火種!”
“少爺,你要記住,你可是皇族,你身上流著的是天子之血,蕭家靠你振興,你要振作才行!”
“皇族?天子之血?”蕭瑾瑜呵呵冷笑幾聲,“忠叔,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自怨自艾,可我連蕭家的老宅也丟了,八月十五想要祭拜一下也不行,我哪還有臉去見爺爺啊!”蕭瑾瑜的眼中又閃起淚光。
“少爺,這事怪不得你,你那時實在是太稚嫩了,”蕭忠并非是在安慰蕭瑾瑜,這事確有貓膩,他已查明了真相,“是那姓張的富商與林府丞勾結,設陰計將那老宅奪去!”
“什么?”蕭瑾瑜重拳錘了錘木案,木案上的菜碟也動了動,他睜圓了眼,怒道:“這幫為富不仁的家伙!真是世道昏暗!”
蕭忠起身,對著蕭瑾瑜作了一揖,道:“請少爺放心,這兩人的賬,我們蕭家一定會清算的!”
蕭瑾瑜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長舒出一口熱氣,這才稍稍定下心神。
他問道:“對了,忠叔,你方才說爺爺派你去大秦辦事?辦的是何事?途中又發生了什么?”
“大秦”是大梁與大周對古羅馬的別稱,當時已有絲綢之路,曾有古羅馬的使者訪問梁國。
“唉,提起此事,一言難盡啊!”蕭忠放下手中酒杯,繼續道:“老爺擔任中書令時,曾有一位大秦使者來訪我朝。二人處了半月,雖不通言語,卻漸成知己。二人相約,有生之年要再次相聚,奈何大秦此去路途遙遠,老爺便派我攜禮物帶隊趕赴大秦,以滿足他的心愿。到了大秦后,誰知竟遇上了悍匪,我們雖盡力反抗,卻還是落敗。幾經周折,我遇到一位好心商人,他們的商隊要來大周,我便作了他們的向導,將他們帶來了湖州。”
這兩年多的路途顛簸,蕭忠雖講的十分淡然,蕭瑾瑜聽著卻是十分驚心。想當年,張騫出西域尚且九死一生,更莫說大秦已是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