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文明的崛起
早在希臘文明興起之前,人類文明已經在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發展了幾千年,并向四面八方傳播。但是,這種文明始終缺少一種因素,并最終由希臘人將其補上。希臘人對純粹知識的探索和成就都非常偉大,現代的數學、科學與哲學都是起源于希臘;他們編寫內容詳實的歷史書,思考生活和世界,不受前人思想牽絆。人們至今還贊嘆當時的希臘。
泰勒斯是最早的哲學家,他預言過一次日食,后來天文學家算出這次日食發生于公元前585年,因而我們也就據此得出了他所生活的時代,以及哲學誕生于公元前六世紀初的論斷。由于最初的科學實際上是包括在哲學中的,因而科學也同樣誕生于公元前六世紀初。可以說公元前六世紀初是希臘歷史的起點,在那之前的希臘歷史無人知曉,人們只能對其進行推斷。
大約在公元前4000年,埃及發明了象形文字,之后巴比倫也出現了象形文字。象形文字是用圖像來表意,至今中國還在使用這種文字。經過幾千年的演變,西方的象形文字演變成了字母。
尼羅河、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是它們孕育了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并催生了農業和貿易。這片土地屬于國王,國王下面有軍事貴族和祭祀貴族。農奴負責耕種,他們歸國王和貴族所有。當時這片土地上有一種多神教,傳說國王與教中的神關系親密。
埃及與巴比倫在神學方面有許多不同。埃及人相信人死后靈魂要到陰間接受審判,之后再回到死者的身體中來;由此催生了木乃伊與金字塔。公元前四十世紀末到公元前三十世紀初,埃及的國王們興建了金字塔群。之后的埃及文明停滯不前,主要原因是宗教的保守主義。公元前十八世紀左右,閃族人攻占了埃及。他們在兩個世紀的統治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唯一的貢獻是將埃及文明向外傳播出去。
巴比倫的歷史帶有更多的戰爭元素。閃族人打敗了原先在此的蘇美爾人,并從他們那里繼承來了楔形文字。當時這片地區的城邦之間連年作戰,互相殘殺,最后巴比倫勝出,其他城邦成了附屬。
同古代宗教一樣,埃及與巴比倫的宗教也是生殖崇拜。大地是陰性的,太陽是陽性的。巴比倫的大地女神伊什塔爾在女神中地位最高。后來在西亞,她以各種名稱受到崇拜。希臘殖民者為她建筑神殿,稱她為阿爾蒂米斯,也就是后來的女神狄阿娜。基督教把這個形象塑造為瑪利亞,也就是后來的“圣母”。
宗教與政府的結合會使得宗教被政治改變。宗教中的男神和女神會被寄予各種使命,比如保證大地豐收和戰爭勝利等。這些神像被安放到全國各地的神殿里。
宗教與政治有了聯系,也就自然與道德有了聯系。法律是神明傳給國王的,因此觸犯法律將被看做是侮辱神明。宗教與道德之間的關系日益密切。
巴比倫的宗教更關心當下,而不是來生。巴比倫當時流行并傳播了巫術、占星術等,還留給后世許多科學知識。比如,一天有24小時,圓周有360度,以及日食、月食的周期等。
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地區與它們周邊的民族不同,它們是農業文明,而周邊民族屬于游牧文明。直到公元前1000年,它們還不能自己制造金屬武器,只能靠貿易與掠奪獲取。當時的貿易主要在海上。掠奪不是長久之計,于是商業開始發展。最早發展商業的是克里特島。公元前二十五世紀至公元前十四世紀,克里特島一直保持著一種先進的文明,被稱為米諾斯文明。這種文化中的藝術給人的感覺與埃及神殿大相徑庭。
克里特島上的文明是一種航海文明,與埃及聯系密切。埃及壁畫中就有關于兩地之間海上貿易的畫面。宗教方面偏向于敘利亞,但是藝術風格上克里特文化偏向于埃及。克里特島一直流傳在古希臘的傳說中。島上宏偉的宮殿在公元前十五世紀被摧毀,可能是希臘侵略者所為。克里特島的歷史是基于島上發現的埃及文物,以及埃及壁畫推斷而來的。
克里特人崇拜女神,同時還同埃及人一樣認為人死后依然有生命。他們的藝術表明這是一個歡快的民族,沒有受到沉重的宗教的壓抑。從壁畫中得知他們當時喜歡斗牛,男女都有高超的斗牛技巧。島上的人有自己的文字,但是至今無人能識。當時島上國泰民安,沒有征戰,因此也就沒有城墻。
島上的文明毀滅之前傳到了希臘大陸,時間大約是公元前1600年。傳到大陸上的文明被稱為邁錫尼文明,一直維持到公元前900年;這種文明是從王陵和城堡遺址中發掘出來的,其中的藝術風格明顯來自克里特島。
邁錫尼人身上至今還有許多謎沒有解開,他們的語言、他們是不是土著、他們是不是被克里特人征服,等等。希臘語可能是他們傳播來的,他們可能是來自北方的貴族。古希臘歷史上有三次入侵浪潮,最初是伊奧尼亞人,他們幾乎全部繼承了克里特文明;接著是亞該亞人,他們與伊奧尼亞人之間的征戰將邁錫尼文明嚴重削弱;最后是多利亞人,他們的入侵將被削弱的文明銷毀殆盡。多利亞人帶來了自己的宗教:印度—歐羅巴宗教,這種宗教與這片土地上的邁錫尼時代的宗教相互影響,產生了后來的古希臘宗教。
上述都是我們的推測,邁錫尼人的真實身份沒有人知道,因為他們的文明已經毀滅了。
邁錫尼的文明被毀滅后,一部分入侵者居住下來成了農民;還有一部分推進到了希臘群島和意大利南部,并在那里安居,建立城市,靠海上貿易為生。古希臘文明都是依海而建,將陸地和海上的權利看得同等重要。
希臘地區山多,有許多肥沃的山谷。這些山谷之間被群山阻隔,交通不便,但是連接海岸城市非常便利。山谷形成的農業區中產出的物資無法保證希臘人的日常生活,于是他們只得從事航海,并擴張殖民地。這些殖民地主要分布在小亞細亞、西西里和意大利,那里人們的生活水平甚至比希臘本土還要好。
在希臘,不同地區的社會制度也不同。例如,斯巴達地區的貴族靠壓榨農奴生活;土地貧瘠地區的農民無人壓迫,自給自足;發達地區的公民普遍靠奴隸勞作來積累財富。奴隸都是戰爭中俘獲的野蠻人。除了斯巴達外,經濟越發達的城邦里,婦女就越沒有地位。
正常發展的社會要經過君主制、貴族制、僭主制與民主制交替。這里的國王不像埃及國王那樣有絕對權威,他需要聽從元老議會的決議。“僭主制”是指權利不得世襲,“民主制”包括全體公民,女人與奴隸除外。
貿易與海上掠奪促使希臘人學會了書寫,盡管此時文字早已在埃及和巴比倫存在,但是沒有證據表明他們會書寫。腓尼基人教會了埃及人書寫,并同樣受到埃及和敘利亞的影響。希臘人崛起之前,腓尼基人是海上的霸主。公元前十四世紀敘利亞人寫給埃及國王的信用的還是楔形文字,到公元前九世紀的時候就變成了腓尼基字母。這種字母可能源于埃及文字,只是這種轉變最終是由腓尼基人完成的。后來希臘人也引入這種字母,并促進了希臘文明的興起。
希臘文明的第一個名人是荷馬。人們對這個人的認識全是推測,有人認為《伊利亞特》和《奧德賽》兩部長詩的創作時間跨度200年(公元前750年—公元前550年)。荷馬史詩今天的面貌是由庇西特拉圖確定下來的,他曾經于公元前560至公元前527年在希臘執政。自此之后荷馬史詩便成為了雅典青年詠誦的經典。
荷馬的詩歌中有后期貴族階級思想開化的觀點,摒棄迷信的東西。人類學家推斷,荷馬不過是一個故事的整理者,并不是作者。在荷馬史詩中被摒棄的那些迷信的東西,依然隱藏在民眾的宗教中。它們與文明的關系是此起彼伏,你強我弱。
任何地域的宗教都是部族的,而非個人的。人們舉行儀式,召喚大自然賜福。儀式過程中群情激昂,個人會消除孤獨感,與部族合為一體。這種宗教發展到一定階段,都會將動物或者人作為祭祀品殺掉、吃掉,這在希臘非常普遍。當時也有宗教的祭祀儀式不帶有殘酷元素。
荷馬史詩中的宗教非常人性,其中的神明除了不死以外與常人無異。甚至,在其中的幾節中還表現出了對神明的不敬。其實這些史詩真正強調的不是眾神,而是“命運”、“定數”。命運對希臘思想影響深遠。
荷馬筆下的神明們是貴族階級的代表,他們天生喜歡征服。他們不會去關心勞作的人們,不屑賜予農夫們豐收。
不只是神明,人間的英雄在荷馬筆下也不怎么高尚。典型的代表是庇勒普斯家族,其中的互相殘殺和報復沒有讓人們從中看出一丁點家庭的幸福。
荷馬史詩目前的形式,最遲在公元前六世紀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了。這個世紀非同尋常,希臘的數學、哲學、科學開始出現。世界上其他地區也在本世紀發生了許多有意義的事情:孔子、佛陀、瑣羅亞斯德紛紛誕生;居魯士建立波斯帝國;本世紀末,位于伊奧尼亞的希臘城市舉行了一次反對波斯統治的叛變,然而他們失敗了。叛變被鎮壓之后,當地最優秀的人才紛紛逃亡。其中的幾個逃亡者是當時的哲學家,他們周游希臘沒有被占領的地區,傳播文明。
希臘是由許多獨立的城邦國家組成的,不同國家之間的文明水平差異很大,只有少數幾個國家對希臘文明作出過貢獻。有的是在軍事上,有的是在經濟上。
除了城市還有鄉野,著名的有阿卡迪亞,它們不是城市人腦中的那種田園牧歌式的鄉野,而是十分荒蠻的。
荒蠻鄉野地區的人崇拜牧神“潘”,“潘”原名“帕昂”,是牧人的意思。他們舉行許多祭祀儀式祈求豐收,因為沒有牛所以用羊象征豐收。當時還流傳著狼人族的傳說,吃了作祭品的人肉,就會變成狼人。在當時的希臘,這樣的迷信非常盛行。
古希臘的許多東西會讓我們聯想到宗教,現代意義上的宗教。提起狄俄尼索斯或者巴克斯,我們會聯想到酩酊大醉的酒神。對這位神的崇拜影響了很多后世的哲學家,因為對他的崇拜產生了一種神秘主義;想弄清楚希臘思想發展的人,不可能跳過這一點。
狄俄尼索斯或者巴克斯是色雷斯人眼中保護豐收的神,色雷斯人被希臘人看做是野蠻人。人們將酒帶來的美好感覺都歸功于巴克斯。很早的時候對巴克斯的崇拜就從色雷斯傳到了希臘,具體是什么時候無人知曉。盡管遭到傳統派的反對,這種崇拜還是建立了起來。這是一種奇怪的崇拜,里面既有野蠻的成分,又放縱女人狂歡。
希臘人眼中的野蠻人的信仰,居然在希臘人中得到傳播。這說明有一部分希臘人對原始和本能的事物以及生活方式的崇尚,理性和道德的厭惡。這會將他們的思想、感情、行為引向一種反動。
文明人與野蠻人的主要區別在于眼光更長遠,尤其在農業興起之后。為了冬天有糧吃,夏天就開始辛苦勞作,野蠻人是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的。當理性代替沖動的時候,才能證明是真正的文明人。打獵是即興的、沖動的,而耕種需要等很久才能收獲,是理性的。
文明要想消滅沖動,不僅靠個人的理性,還要靠法律、道德、宗教。若是被視為犯罪,就會受到懲罰;即使沒有犯罪,邪惡的行為也會受到譴責。私有制讓女人失去了社會地位,同時造就了奴隸階級。社會將責任感、使命感全部委派到個人身上。個人已經習慣了重壓在身,為了未來的美好甘心現在受罪。
眼光長遠是理性的,但也是苦悶的,因為美好永遠在將來,當下永遠有苦難。酒神巴克斯的崇拜者反對這種理性。酒能帶給他們精神和肉體上的歡樂,打破日常生活的苦悶。沒有酒則生活無趣,有酒生活就埋有隱患。眼光長遠與沖動之間的對立貫穿歷史,不分上下。
理性的文明和科學相似,但是沒有純粹的科學。熱情、沖動、藝術、宗教也是人們所需要的。古希臘的哲學家中,有的是科學的,有的是宗教的;宗教的基本上都是受酒神巴克斯崇拜影響。這影響到了柏拉圖,以及后世的基督教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