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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蘇格拉底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 (3)

  • 西方哲學簡史
  • (英)伯蘭特.羅素
  • 4384字
  • 2013-08-03 03:16:04

其次,柏拉圖所描述的“正義”都是基于國家而言,而這個國家是假設出來的。他認為正義就是每個人各司其職,干好本職工作。但是怎么給每個人分配工作呢?古埃及和印加人都是子承父業,但是在理想國內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于是工作就只能由國家來分配。某些職業對于專業技術要求很高,但統治者卻可能會認為它是有害的,比如柏拉圖對于詩歌的認識,因此國家就會帶有統治者的色彩,變得片面了。

這樣的國家是僵硬的,沒有生氣的,它會在城邦之戰中取得勝利,但不會在科學和藝術上取得成就。這一點類似于斯巴達。柏拉圖曾經見識過雅典被斯巴達戰敗,建立起一個比斯巴達還要強大的國家可能就是他的目標。

在烏托邦的身上,寄托著創造者的理想。什么是“理想”呢?它不同于對吃喝方面的欲望,并且與個人以及現狀沒有關系。可以說,理想就是理論上的,與現狀沒有關系的一種愿望。并且這種愿望不是個人的,而是希望大家共有的。比如人人有飯吃、人人待人友善,等等。

每個人的想法都是存在差異的,存在差異就會產生矛盾。解決這種矛盾,輕則由個人根據感情決定;嚴重的則發動戰爭解決。科學的事情可以以事實說話,但是倫理上的事情則不可能,只能化身為最原始的爭論。

這種觀點在《國家篇》中被特拉西馬庫斯提出;特拉西馬庫斯,歷史上確有其人。當年聽到蘇格拉底同別人談論正義后,他表示反對,他認為蘇格拉底很幼稚,并說“所謂正義,不過是強者的利益而已”。

蘇格拉底對此進行了辯護,他提出了一個新問題,倫理上有沒有關于“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的統一標準?我們可以說雪是白的,愷撒死于刺殺,這都是毫無爭議的;但是我們說“快樂是好的”,這句話對不對呢?倫理上講的快樂是什么?它是好的還是壞的?這樣的問題有統一答案嗎?如果有的話,這個標準就可以作為個人行為和政治行為的理論基礎。但是如果沒有的話,只要存在利益分歧,就會有不同的標準,并且之間會發生沖突。

對此柏拉圖持不同意見,他認為倫理上的好壞也是有標準的,比如他就確信存在“善”。他還認為,這個問題上如果有爭議,并不是因為沒有統一的標準,而是肯定有一方是錯誤的。在他看來,倫理問題與科學問題一樣,非對即錯。

柏拉圖認為自己能證明國家是好的;但是有一些民主主義者認為國家是壞的;還有一些人認為,你覺得它是好的它就是好的,你覺得它是壞的它就是壞的。如果既有人覺得好,又有人覺得壞,那它就是存在爭議的,它的好壞由雙方斗爭的結果來定。關于這個問題的爭論一直沒有停止,雙方的代表都有許多著名的哲學家。但是在當時,大家都相信柏拉圖的觀點。

人們經常用統一的標準代替真理,這是錯誤的。伽利略那個年代,很多東西都是被大家統一接受的,但都被伽利略證明是錯誤的。這說明在大家的認識之外,還存在著一個標準,宗教方面也是如此。不過這些標準與科學上的事實不同,并不是非對即錯。

柏拉圖的理想國并不是我們今天認為的是一個幻想,當時柏拉圖也許真的想要去實現它。他的許多規章制度是經過斯巴達驗證過的,當時哲學家從政是完全可行的,畢達哥拉斯就是一個證明。當時殖民地非常自由,柏拉圖及其追隨者要是想去西班牙沿海地區建立起一個理想國是完全可行的。可惜當時柏拉圖沒有這樣做,他去了科林斯人在意大利南部建立的殖民地商業城邦敘拉古,而當時的敘拉古正處于戰爭狀態,忙于與迦太基人爭奪海上貿易霸權,他的政治抱負也隨之破滅。再之后馬其頓興起,諸城邦衰落,這種政治實驗也變得徹底不可能了。

理念論

《國家篇》中間部分討論的是純粹的哲學問題。柏拉圖在其中提出,只有讓哲學家來當王,城邦才會獲得安寧。

這就讓人思考,哲學家的構成要素是什么,什么是“哲學”?柏拉圖在《國家篇》中作出了著名的討論,正確與否不論,光是其中華美的詞藻就令人十分感動。

柏拉圖的討論中有許多詞句是巴門尼德式的,其中的宗教元素是畢達哥拉斯式的;巴門尼德與畢達哥拉斯相結合,使得柏拉圖的討論中既有邏輯、理智又有宗教激情。這種結合還影響了后世許多哲學家。

下面我們大體概括一下柏拉圖的理念論。

首先,什么是哲學家?哲學家是喜歡智慧,但不同于僅僅是有好奇心的那種人。也就是說,哲學家是喜歡探究真理的人。如何探究呢?他們并不是沉浸在新事物中的那種人,而是清醒地去認識新事物背后的道理。沉浸在其中的人的認識只是一些看法、意見,而后者的認識才是真正的知識。

柏拉圖認為,事物都存在著正反兩面,美的事物身上有丑的成分;好人有時候也會做壞事。這樣看的話,一切事物都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比如你認為他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做過壞事,那他理論上講就不是好人。理論上講誰都做過壞事,那好人存在不存在呢?這就是我們說的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間。只看到表象這些矛盾的便是意見,而能看出表象背后那些永恒不變的東西的則是知識。

我們得出一個結論:感官能感觸到的表象問題屬于意見,而背后隱含的永恒的問題屬于知識。例如,你看到好看的花、漂亮的衣服、精彩的歌舞,這都屬于意見;如果你能從中看到背后的美,那它就是知識。

既存在又不存在的說法是矛盾的、不真實的,但是現實中的事物卻又符合這種矛盾,因此現實中的事物是不真實的。所以赫拉克利特會說:“我們踏入的既是同一條河流,又不是同一條河流。”柏拉圖的認識論也受前人影響。

柏拉圖的學說并不是全部源自前人,比如他的“理念論”。這個理念論中既有邏輯成分,又有形而上學。邏輯成分最重要的是關于文字背后的永恒,例如,每一只貓都是不同的,但是這些不同的個體可以用同一個“貓”字來指代。無論個體貓是生是死,這一點都不會改變。這說明這個字包含著不同個體的共性。這是邏輯部分,與形而上學部分沒有關聯。

如果按照理念論中的形而上學部分來講,“貓”是上帝創造出來的唯一,只有上帝創造出來的那只貓是貓,世間每一只貓個體都有一部分它的特征,都是這只貓的現象。

《國家篇》中柏拉圖非常詳細地闡述了這種“理念論”學說。他認為,擁有同一個名字的不同個體之間肯定存在著同一種“理念”或“形式”。例如,“床”這個概念就是“理念”,各式各樣的床則都是現象。從這些現象身上只能得出意見,從概念身上得出的則是知識。哲學家關心的是能得出知識的那張床,而非世間各式各樣的床。這也看得出,哲學家對日常生活缺少熱情。哲學家身上集中了眾多優點,最適合做國家的管理者。

蘇格拉底認為相對于哲學家的聰明,社會環境更重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人聰明的社會中,哲學家就不會顯得很傻;人人愚蠢的社會中,人們也不會覺得哲學家有多聰明。

按照柏拉圖和蘇格拉底的認識,理想國要想讓哲學家領導可以有兩種辦法:一種是讓一位哲學家當國王;第二種是把領導者培養成哲學家。前一種做法顯然不合適,至于后一種做法,柏拉圖在敘拉古的領袖身上做過一次實驗,結果失敗了。

《國家篇》第六和第七卷中,柏拉圖還談到了什么是哲學和如何成為哲學家。

柏拉圖認為哲學是對知識的認識,不僅僅是懂得辨別,還要懂得認識和發掘。從事創造性工作的人應該有所體會,那就是在一段時間認真工作后,事物背后的知識會自己體現出來。這可能是經驗的原因,事后可能會有所懷疑,但在知識浮現出來的那一剎那,你是非常有把握的。無論是文學、藝術、音樂還是哲學方面,偉大的成就大多是這一剎那間得出來的。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是這樣認為的。

這種剎那間的靈感是很重要的,但僅有靈感是不夠的。這種靈感是主觀上的,它除了帶來啟發以外,還會引導人誤入歧途。

寫《國家篇》的時候,柏拉圖非常相信自己的靈感,為了將自己的靈感傳達給大家,他作了一個洞穴的比喻。在談到這個比喻之前,他還做了大量引導性的工作。

首先,柏拉圖將理智的世界和感覺的世界劃分開來,然后又將理智世界分為兩種:理性與悟性。理性高于悟性,理性是用辯證方法得來的純粹理論的知識。悟性不是純理論的,就像數學證明題中,一切證明都是基于假設的條件之上,這些假設的條件是無法證明的。例如,幾何題中會有:“假設有一個直線三角形。”現實中我們畫不出絕對直的直線,所以只好是假設。悟性需要假設條件,但理性不需要。理性本身就是純理論的問題,在它的范圍內,直線絕對是直的,不需要假設。

柏拉圖還用視覺與知覺兩種感覺來比喻理性與混亂的不同。眼睛看到物體的條件不僅要有眼睛與物體,還需要有光。太陽下看得清楚,朦朧中看得模糊,漆黑中看不見東西。理念便是太陽,眼睛便是靈魂。在理念的照耀下,我們用靈魂去發現知識。

接下來,柏拉圖提出了著名的洞穴比喻。他將不懂哲學的人比喻為被關在洞穴中的囚犯,這些囚犯因為被鎖著,所以只能看著眼前的墻壁,不能轉頭。他們的背后生著一堆火,他們只能看到墻上自己和其他東西的影子。他們無法回頭,不知道有火,便以為墻上的影子是實物。某一天,一位囚犯逃離了洞穴,并發現了真相,發現自己以前被影子騙了。如果是哲學家,他定會回到洞中將真相告訴大家。但是在別人眼中,他肯定是傻子。

在柏拉圖的學說中,“善”占有特別重要的地位。甚至比科學和真理還要重要。哲學方面,柏拉圖與畢達哥拉斯都是理智與神秘主義的結合,但是到了最后,神秘主義占了上風。

盡管有許多錯誤,但是柏拉圖的理念學說仍舊是哲學上的一個非常大的進步。其中最核心的部分是:我們在生活中表達所用的語言中,不可能全是理論性的詞匯,必須用到“人”、“狗”、“貓”之類的一般詞匯;如果不是這樣,人們語言中只有理論性的詞匯,那它們將是沒有意義的。

無論我們怎么假設,采取何種論證方法,都得不出柏拉圖的理論,都與柏拉圖所說的相違背。原因是,首先柏拉圖沒有弄清哲學上語法的用法。比如說,我們可以說花是美的、蝴蝶是美的、衣服是美的。這里美是它們的共性,我們不會說美是美的。柏拉圖犯的錯誤就是認為“美是美的”;理念原本應該是個體之間的共性,但是柏拉圖卻把這些共性又當成了個體。到后來,他自己也認識到這個問題,并在《巴門尼德篇》中進行了自我批判。這也是歷史上哲學家進行自我批判的先例。

《巴門尼德篇》的敘述者據說是柏拉圖同母異父兄弟安提豐,人們好不容易才請他回憶了當時的對話。當時參加對話的有年老的巴門尼德、中年的芝諾和年輕的蘇格拉底。蘇格拉底先說了自己對理念的認識,他承認正義、善、人這些理念,反對灰塵、泥土、頭發這些東西也有理念。巴門尼德首先贊揚了蘇格拉底,認為他將來在哲學上肯定會有出息,并認為到那時蘇格拉底就不會瞧不上頭發、灰塵之類的卑微的東西了。接著,巴門尼德提出關于理念論的一些難點。

蘇格拉底同意了巴門尼德的看法。他認為沒有理念,推理就進行不下去,心靈就失去了依靠。

柏拉圖在論述個體實在性的時候經常犯一些幼稚的毛病。他認為凡是美的事物同時也是丑的,成倍的事務也是一半的。前一個還好理解,例如一件工藝品,一些方面是美的,一些方面不成熟,是丑的;但是后面的說法則是錯誤的,成倍和對半都是相對而言的。例如,2是1的一倍,2是4的一半。如果A比B大,同時A比C小,柏拉圖就會認為A既是大的又是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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