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認為他們所想出的辦法是歷史上最愚蠢的辦法(尤其應該考慮到希臘人從古時候起,便以較高的智慧而有別于異邦人),何況我們更應記起,他們所玩弄的這個花樣針對的又不是一般希臘人,而是在希臘人中素稱最聰明的雅典人。在派阿尼亞這個地區有一個叫做佩阿的女人,這個女人在各方面都是非常完美的,僅是身高差三達克杜洛斯就到四佩巨斯了。他們把這個女人全副武裝起來,而且預先教給她要怎么做才能把她這個角色扮演得最好,之后就讓她乘上戰車往城里進發。在她出發之前,派了報信的人到那兒去,這些人進城之后,便依照給他們的指令宣揚下面的話:“哦,雅典人啊!熱忱歡迎佩西司特拉托斯吧,把世間的最高榮譽給予他的雅典娜神親自把他領回衛城來了。”他們跑到四面八方去宣揚這個消息,這個消息馬上傳遍了各個地區,人們都說雅典娜女神正在把佩西司特拉托斯領回來。城里的人相信那個婦人是真正的女神,向她這個凡人頂禮膜拜并且歡迎了佩西司特拉托斯。
利用這個方法,佩西司特拉托斯恢復了自己的權力,并且按照協定迎娶了美伽克列斯的女兒。但是,他已經有一些成年的兒子,而阿爾克美昂的后代又被認為是受到了詛咒,他因而打算再不和新婚妻子生育子女,因此,他和他的妻子性生活并不正常。最初他的妻子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以后,不知是否是她的母親問了她,還是其他別的原因。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她的母親也很自然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的父親。美伽克列斯覺得在這件事上受到了佩西司特拉托斯的侮辱,十分惱怒。在盛怒之下,他立即便和敵對派重歸于好。佩西司特拉托斯知道他們對他會有所行動,他于是離開了那個地區,來到埃列特里亞,以便與他的兒子們商討對策。希庇亞斯的意見被采納,這就是他們要奪回統治權,于是他們便從曾受到他們的某種恩惠的那些城市收取捐款。他們利用這種辦法從很多城邦得到了大筆的金錢,尤其是底比斯人,他們所捐獻的金錢比任何其他的城邦都要多得多。一言以蔽之,不久,為回國所做的一切活動都已經準備好了。從伯羅奔尼撒回來了一隊阿爾哥斯人的雇傭兵,又有一個名為呂戈達米斯的那克索斯人志愿來為他們服務,他對這件事非常熱衷,不但供給人力,而且供給了金錢。
這樣,在他們逃亡的第十一年,佩西司特拉托斯一家就從埃列特里亞踏上了歸途。他們在阿提卡首先攻占了馬拉松,在那里登岸以后就駐扎下來。市內的同伙前來救援,地方上各戴美的人們也都前來救援,因為他們對僭主政治的喜愛超過對自由的喜愛。當時佩西司特拉托斯正在準備資金,而后來直到在他登陸攻占馬拉松時,雅典市內幾乎還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所干的事。等到已經得知他離開了馬拉松并且正在向雅典進軍時,才來進行抵抗的部署。他們集結了全部軍隊,拿著武器迎向返國的流亡者。這時,流亡者從馬拉松出發攻擊雅典,當走到帕列尼斯的雅典娜神殿附近時雙方相遇了,與敵人相會的佩西司特拉托斯的部隊和敵人面對面地駐扎下來。一個叫做阿姆庇律托斯的阿卡爾那尼亞人,是一個精通占卜術的人,他遵照神意來求見佩西司特拉托斯,在向佩西司特拉托斯走去時,他吟誦了六步格的兩句警言:
魚網投下去了,魚網在水中張開了,
在月夜里,鮪魚將游入網中。
這是他在神的授意下說出的預言。佩西司特拉托斯明了它的含義,于是他宣布領受這個預言并馬上率部隊進攻。當時雅典的市民部隊剛剛吃完了他們的中飯,在飯后他們各人干起各人的事情來。有的人擲骰子,有的人去睡覺,因而當佩西司特拉托斯的軍隊一發動進攻,他們就潰散了。當他們潰散時,佩西司特拉托斯想出了一個非常巧妙的謀略,用這個謀略可以使雅典人四分五裂,再也不能團結到一起。他叫他的兒子們都跨上馬,先派他們去趕上潰散的雅典人,然后依據佩西司特拉托斯的命令,勸慰他們不要灰心喪氣并返回各自的家園。
雅典人接受了這個建議,這樣佩西司特拉托斯就第三次成為了雅典的主人。憑借一支龐大的衛隊并依靠部分取自雅典當地、部分取自司妥律蒙河一帶的國庫收入,佩西司特拉托斯牢固地樹立了他的王權;而且,他還利用這樣的一個計策:他把那些在他攻擊時沒有立即逃跑而是仍留在雅典的很多人的兒子抓作人質,并且把這些人質送到那克索斯島(這個島也是佩西司特拉托斯用武力占據的,然而他把它托付給呂戈達米斯去治理)。他還依據神的啟示,凈祓了狄羅斯島,凈祓的方式是這樣的:神殿四周所能看到的范圍內所安葬的尸體他都給挖掘出來,轉移到該島的另一個處所去。如此佩西司特拉托斯的僭主政治就在雅典建立起來了;但是有的雅典人已經在戰場上戰死,有的雅典人則與阿爾克美歐尼達伊族一道逃離祖國了。
在克洛伊索斯打算了解雅典人的時候,雅典人當時的狀況就是這樣。但是另一方面,在談到拉凱戴孟人時,他聽說,經過一段十分困難的時期后,目前他們在對鐵該亞人的戰斗中已經獲得了勝利。因為在列昂和海該西克列斯一起統治斯巴達的時候,拉凱戴孟人雖然在所有其他的戰爭中取得成功,但卻屢次敗給鐵該亞人。并且他們從來在幾乎所有希臘人當中都是治理得最差的國家;他們內部相互之間,和外國人之間都無來往。令他們的政治變好的緣由,是因為下面的情況:斯巴達人中的一位著名人士呂庫爾戈斯到戴爾波伊來請示神托。他剛剛踏入了神殿,佩提亞就立即對他說:
你來了?哦,呂庫爾戈斯,你來到我的華麗神殿了,
宙斯和歐林波斯的神們都愛護你,
我不清楚是稱你為神或者稱為一個人,
可是我相信你最終將會是一個神,哦,呂庫爾戈斯啊。
另外還有一些人說,佩提亞還向他宣示了一整套斯巴達人直到今天還遵守的法規。但是,拉凱戴孟人自己卻說,在呂庫爾戈斯擔任他的侄子、斯巴達國王列歐波鐵司的攝政的時候,他已經把這套法規從克里地移用過來;由于他剛一擔任攝政的職務,馬上就變換了現行的所有法規,并且注意讓全部的人都來遵守他制訂的新規則。在這以后,他又處理了有關軍事的一些事情,如建立埃諾莫提亞、托里阿卡斯和共餐團制(敘希提亞)等等,另外,呂庫爾戈斯又設立了五長官和元老院。
因為這樣的改革,他們就成了一個擁有良好法制的王國。呂庫爾戈斯死后,他們為他修筑了一座神殿,并給予他極大的榮譽。他們既有肥沃的田地又有眾多的人口,于是很快地強大起來,成為一個繁榮發達的民族。因而,他們不滿足于靜靜地呆在那里。他們覺得自己強過阿爾卡地亞人,他們派人去請示神托,問能否征服整個阿爾卡地亞,佩提亞給他們的答復是這樣:
你們向我請求阿爾卡地亞嗎?你們向我請求如此一件大東西,我無法滿足你們。
阿爾卡地亞住著許多以食橡子為生的男子,
他們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干的。但是我并不是吝嗇。
我將把鐵該亞贈送給你們,讓你們在那里跳舞。
并讓你們用繩子去測量富饒的田地。
拉凱戴孟人獲得這個答復以后,他們沒有觸動阿爾卡地亞的其余的部分,而是向鐵該亞人發起進攻。進攻中他們隨身帶著枷鎖,因為他們相信那并不可靠的神托,認為他們將令鐵該亞人變成他們的奴仆。但是在這次戰爭中他們失敗了,而成了敵人俘虜的那些人被迫為鐵該亞人耕耘,他們套上了他們自己帶去的枷鎖,并且用繩子來測量田地。他們干活兒時戴的枷鎖在我的時代還保存在鐵該亞,它們掛滿了阿列亞·雅典娜神殿的墻壁。
如此看來,以前在對鐵該亞人戰斗時,拉凱戴孟人一直打敗仗。可是在克洛伊索斯的時候,也就是當阿那克桑德里戴斯與阿里司通這兩個國王當政拉凱戴孟的時候,斯巴達人卻贏得了勝利。下面我將談一談他們是如何奪取得勝利的。因為他們每次與敵人交戰的時候總是被對手打敗,這樣他們就派人到戴爾波伊去,請示神他們要得到那一位神的歡心才可以在對鐵該亞人作戰時贏得勝利。佩提亞答復說,他們必須把阿伽美姆農之子歐列斯鐵斯的遺骸運回來。但是他們找不到歐列斯鐵斯的墳墓,他又一次派人去,向神請示這位英雄的尸體埋在何處。佩提亞對他們的回答是這樣的:
阿爾卡地亞平坦的田野上有一個地方叫鐵該亞;
那兒絕對無可避免地具有兩股風在吹動著,
一個個打擊接踵而來,禍與禍重疊在一起。
萬物之母的大地就把阿伽美姆農之子養育在那里。
把他帶回你們城市,這樣你就會成為鐵該亞的主人。
在得到這樣的答復之后,雖然拉凱戴孟人四處盡心搜尋,但仍然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線索。一直到最后,這個墓地才終于被稱做阿伽托埃爾戈伊的斯巴達人當中的一個名叫里卡司的人發現。阿伽托埃爾戈伊是每年在居民當中剛剛辭掉騎士職務的年齡最大的五個人。每年這五名騎士退職后,他們不能停歇下來而必須立即領受委托給他們的任務,到斯巴達國家派他們各自前往的那些地方去。
里卡司就是這樣的人物中的一個,他那時在鐵該亞。因為好運氣,也因為自己的才智,他竟發現了這個墓地。因為那時和鐵該亞人有聯系,他去鐵該亞,走過一個鐵匠鋪,看到這個鐵匠在打鐵。正當他站在那里欣賞鐵匠的高超技藝時,鐵匠看到了他的驚訝表情,于是便放下了自己的工作對他說:“拉科尼亞的客人,既然你看到我的打鐵你都感到如此驚訝,那么倘若你看到我所見過的東西,那你一定更會大吃一驚。原來我準備自己在這個院子里挖一口井,但是當我掘地時,卻發現一個七佩巨斯長的棺材。我從前從不相信古代人會長得比現在的人高,因此我就把它打開了。里面的尸體竟然和棺材一樣長;我把它測量了一下之后把這個土穴按照原來的樣子給封上了。”
這個鐵匠把他所見到的講述了一遍。然而里卡司把這件事認真地思考以后,就從神的話推測這個尸體正是那個歐列斯鐵斯的尸體。他之所以這樣猜測,是因為他注意到這個鐵匠有兩個風箱,也就是說有兩股風,而鐵錘與鐵砧正是一擊以及對這一擊的反擊,而鍛鐵也正是要讓禍與禍互相重疊了。他之所以如此猜想,是因為鐵的發覺是會引起對人們的傷害的。他有了這樣的推斷之后,回到斯巴達就把這一切事情告訴了拉凱戴孟人。這之后不久,他們故意偽造了一個借口,對他提出責難,把他放逐出去。里卡司順理成章地來到了鐵該亞,將他的不幸遭遇告訴了這個鐵匠并希望租住鐵匠的院子。鐵匠不同意,可里卡司最終說服了他,于是他就搬到院中去住。他掘開了墳墓,把遺骨搜攏起來以后,帶著它回到了斯巴達。這以后,每當拉凱戴孟人和鐵該亞人比試實力的強弱時,拉凱戴孟人總是會得到非常大的勝利的;并且他們,已經把伯羅奔尼撒的很大部分征服了。
克洛伊索斯聽說這所有情況之后,派出使者攜帶著禮品到斯巴達去,請求斯巴達與他結成同盟。他們到斯巴達時應當說的話,都是克洛伊索斯親自安排的。所以他們在到達斯巴達時就這樣說:“把我們派遣到這里來的是呂底亞人與其他民族的國王克洛伊索斯,他要我們前來對你們說:‘哦,拉凱戴孟人啊,神在神托中下令我和希臘人成為朋友;既然知道你們是希臘的霸主,因而我依照著神托的旨意,對你們提出這樣的建議,我真誠而真實地希望成為你們的朋友和盟邦’。”克洛伊索斯通過他的信使所提出的建議就是這樣的。拉凱戴孟人在此之前早已經了解神托給他們的回答,因此歡迎使者的前來,并且和克洛伊索斯發誓締結了友誼與聯盟:實際上,在這以前他們就已受過克洛伊索斯的一些好處,因此他們就更得如此做了。以前有一次,拉凱戴孟人曾經派人到撒爾迪斯去購買黃金,準備把它用在阿波羅的神像上面,這座神像今天就樹立在拉科尼亞的托爾那克司山上,克洛伊索斯聽說這件事,就把他們要買的黃金當做禮物送給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