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在屋里大聲笑答:“不敢,不敢!我會說自己是師父的一堆屎,將來有機會埋在土里,滋養大地,使萬物受育。幸哉!幸哉!”
師父終于再也罵不下去,高興地說:“你現在的心胸,想必是萬里無云的晴空了。既然陰霾已去,還賴在籠子里干什么?出來吧!”
許多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們要靜靜地用心體會這種玄妙的禪理。
無德禪師行腳來到佛光禪師處,佛光禪師對他說道:“你是有名的禪者,為什么不找個地方隱居呢?”
無德禪師無奈地答道:“我不知道,究竟哪里是我的隱居之處呢?”
佛光禪師嘆了口氣,說道:“雖然你是很好的長老禪師,卻連隱居之處都不知道。”
無德禪師說道:“我騎了三十年馬,不料今天竟被驢子摔了下來。”
這樣,無德禪師就在佛光禪師處住下來。
一學僧問無德禪師道:“要離開佛教義學,請禪師幫我抉擇一下。”
無德禪師告訴他道:“如果是那樣的人就可以。”
學僧剛要禮拜,無德禪師說:“你問得很好,你問得很好!”
學僧莫名其妙,說道:“我本想請教禪師,可是你卻只說問得好。”
無德禪師答道:“我今天不回答。”
學僧問道:“干凈得一塵不染時,又是怎么樣呢?”
無德禪師答道:“那種客人我這里不留。”
學僧問道:“禪師的家風是什么?”
無德禪師說道:“我不告訴你。”
學僧非常不滿,責問道:“您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無德禪師也就不客氣,說道:“這就是我的家風。”
學僧更是認真地責問道:“您的家風就是沒有一句話嗎?”
無德禪師說道:“打坐!”
學僧頂撞道:“街上的乞丐不都在坐著嗎?”
無德禪師拿出一個銅錢給學僧。
學僧終于省悟。
無德禪師再見佛光禪師,報告說道:“當行腳的時候行腳,當隱居的時候隱居,我現在已找到隱居的地方!”
并不需要過多的說教,這種無言教育結果可以更加有效。說話的力量有時比不上不說的時候,我們可以通過多種方式來學習人生的哲理。
有一次,臨濟禪師行腳來到翠峰山,便順道去參訪翠峰禪師。翠峰禪師一見臨濟禪師,就問道:“您從何處來?”
臨濟答道:“從黃檗禪師那里來。”
翠峰禪師聽到黃檗禪師的名字,非常高興,問道:“平常黃檗禪師怎樣教導學生呢?”
臨濟答道:“能用言語表達的東西都不是真理,黃檗禪師是從來不用言語教導學生的。”
翠峰奇怪地問道:“什么都不言說,什么都不教導,那學生怎么參學呢?”
臨濟答道:“教導是有的,只是不同于一般言說,有時揚眉瞬目,有時棒喝打罵,若論教授,一個字也沒有。”
翠峰說道:“能否舉個例子?”
臨濟答道:“我是舉不出例子的,因為那是足跡所不能到達的境地,如一箭射過西天。”
翠峰問道:“足跡不能到達,心念總可到達。”
臨濟說道:“如果一定要心念到達,那難免有所偏差。”
翠峰又問道:“如果完全封閉語言意念,我們怎么見道呢?”
臨濟答道:“當下見道!”
世間變化無常,只有適應這種變化,才能從中領悟人生的真諦。不要去探究一些毫無意義的事物,而是踏踏實實地看清當務之急。
洞山禪師問龍山禪師道:“你是從哪里來的呢?”
“這座山有沒有路,我怎么進來的,咱們暫且不談。”洞山禪師答道,“我問老師,您究竟是從哪里進入這座山的呢?”
龍山禪師答道:“反正我不是從天上云和地下水來的。”
洞山禪師問道:“請問老師!你住進這座山有多少年了?”
龍山禪師答道:“山中無甲子,人間歲月推移都與我無關。”
洞山禪師問道:“你先住在這里呢?還是這座山先住在這里呢?”
龍山禪師答道:“不知道!”
洞山禪師不解地追問道:“為什么不知道?”
龍山禪師答道:“我既不是凡塵的人,也不是天上的仙,怎么會知道呢?”
洞山禪師反問道:“您既不是人也不是仙,難道您已經成佛了?”
龍山禪師說道:“不是佛!”
洞山禪師問道:“那是什么?”
龍山禪師答道:“說是一物即不中!”
洞山禪師提出了最關切的問題:“你是什么緣故才住進這座深山的呢?”
龍山禪師答道:“因為我以前曾看見有兩頭泥牛在打斗,一邊斗一邊竟墜入大海中,一直到今天也沒看見牛的蹤影。”
洞山禪師一聽,不由地肅然起敬,立刻恭敬地對龍山禪師膜拜。
手把青秧插滿田,
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凈方為道,
退步原來是向前。
--唐·布袋和尚
詩偈論道
物我是一體的,外相的山河大地就是內在的山河大地,大千世界就是心內的世界,物與我之間已沒有分別,而將它完全調合起來,好比一棵樹上,雖然接受同樣的空氣、陽光、水份,但樹葉卻有不同的生機,而能彼此無礙的共存于同一株樹上。
蘇東坡住在盧山東林寺,做了一首七言絕句,詩云:
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凈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這首詩的前面兩句,氣勢博大,確是驚人。
一天,證悟禪師前往謁見庵元禪師。他倆夜里閑談,證悟就舉出東坡的東林詩偈,并贊嘆地說:
“這也是不易到達的境地哦!”
庵元不以為然,批評說:“這種說法還沒有看到路徑,怎么能說到了目的地呢?”
證悟:“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凈身,若不是已到了那種境界,如何有這個消息?”
庵元:“是門外漢而已。”
證悟:“和尚慈悲,可為指破?”
庵元:“且從這里用心參破,即可以知道本命元辰落在何處?”
證悟聽了茫然一片。整夜深思,無法入睡。不知不覺中,天已亮了,忽聞鐘聲,恍然一悟,去其疑云,說道:
東坡居士太饒舌,聲色關中欲透身;
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
拿此偈語奔告庵元禪師,庵元說:“向你說是門外漢嘛!”
禪,不是用語言能說的,也不是用文字能寫的,更不是用心思能想的;禪,完全是透過悟才能體認的。證悟禪師的一夜深思,那鐘聲終于敲開了心扉,他和東坡的境界就不同了。
有一次,蘇東坡要來見佛印禪師,并且事先寫信給禪師,叫禪師不必像趙州禪師迎接趙王一樣出來迎接。
蘇東坡自以為了解禪的妙趣,佛印禪師應該以最上乘的禮來接他──不接而接。可是卻看到佛印禪師跑出寺門迎接,終于抓住取笑禪師的機會,說道:“你的道行沒有趙州禪師灑脫,我叫你不要來接我,你卻不免俗套跑了大老遠的路來迎接我。”
蘇東坡以為禪師這回必居下風無疑,而禪師卻回答一首偈子說:
趙州當日少謙光,不出山門迎趙王;
怎似金山無量相,大千世界一禪床。
趙州不起床接見趙王,那是因為趙州不謙虛,而不是境界高,而我佛印出門來迎接你,你以為我真的起床了嗎?大千世界都是我的禪床,雖然你看到我起床出來迎接你,事實上,我仍然躺在大千禪床上睡覺呢?你蘇東坡所知道的只是肉眼所見的有形的床,而我佛印的床是盡虛空遍法界的大廣床啊!
有一天蘇東坡和秦少游在一起吃飯,兩個人因為才華都很高,往往為了談學論道,互不相讓。這天吃飯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人走過,由于許多天沒有洗澡,身上爬滿了虱子。蘇東坡就說:“那個人真臟,身上的污垢都生出虱子來了!”秦少游堅持異議說:“才不是呢?虱子是從棉絮中長出來的!”兩人各持己見,爭執不下,便決定去請佛印禪師做個公道,評論虱子是怎么生成的,并且互相爭議輸的人要請一桌酒席。
蘇東坡求勝心切,私下便跑到佛印禪師那里,請他務必要幫自己的忙,過后,秦少游也去請禪師幫忙,佛印禪師都答應了他們。兩人都以為穩操勝算,放心的等待評判的結果,禪師評斷說:“虱子的頭部是從污垢中生出來的,而虱子的腳部卻是從棉絮中長出來的。”
禪師做了一次美妙的和事老,有詩云:
一樹春風有兩般,南枝向暖北枝寒;
現前一段西來意,一片西飛一片東。
在沒弄清事情真相前不要妄下定論,為人處世要保持謙遜的作風,三思而后行,考慮成熟后再開展自己的計劃。這樣將能減少很多無謂的付出和不必要的煩惱。
大學士蘇東坡和禪師佛印是一對好友,他們經常在一起參禪論道,談論佛法。
這天,佛印禪師照例登堂講法。他已事先通知了蘇東坡,可蘇東坡路上碰到了妹夫秦少游,耽擱了一些時辰,等到他趕到法堂時已經沒有座位了。他只好東張西望尋找坐處,不知不覺就找到了佛印禪師的法壇下面。佛印看他東張西望的樣子,就知道他在尋找座位。于是對他說:“老弟,你來晚了,人都坐滿了,這里沒有你的位置了。”言外之意是說他貽誤時機,不配參禪聽法。
蘇東坡聽后機鋒相對:“這里沒有座位,那我就以禪師四大五蘊的身體為座吧!”
佛印說:“如果你能回答出我的一個問題,我就把身體給你當座位。如果回答不出,你就得把腰間的玉帶留給本座。”
蘇東坡想都不想就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只聽佛印說道:“我的四大本空,五蘊非有,請問學士你要坐在哪里?”
蘇東坡聽后,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回答上來,只得解下腰間玉帶給了佛印禪師。
因為我們的色身是由地水火風四大假合,沒有一樣實在,不能安坐于此,蘇東坡的玉帶因此輸給佛印禪師,至今仍留存于金山寺。
還有一次,蘇東坡到金山寺和佛印禪師打坐參禪,蘇東坡覺得身心通暢,于是問禪師道:“禪師!你看我坐的樣子怎么樣?”
“好莊嚴,像一尊佛!”
蘇東坡聽了非常高興。佛印禪師接著問蘇東坡道:“學士!你看我坐的姿勢怎么樣?”
蘇東坡從來不放過嘲弄禪師的機會,馬上回答說:“像一堆牛糞!”
佛印禪師聽了也很高興!禪師被自己喻為牛糞,竟無以為答,蘇東坡心中以為贏了佛印禪師,于是逢人便說:“我今天贏了!”
消息傳到他妹妹蘇小妹的耳中,妹妹問道:“哥哥!你究竟是怎么贏了禪師的?”蘇東坡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地如實敘述了一遍。蘇小妹天資超人,才華出眾。她聽了蘇東坡得意的敘述之后,正色說:“哥哥!你輸了!禪師的心中如佛,所以他看你如佛,而你心中像牛糞,所以你看禪師才像牛糞!”
蘇東坡啞然,方知自己禪功不及佛印禪師。
蘇東坡在江北瓜州地方任職時,一日,自覺修持有得,撰詩一首,派遣書僮過江,送給佛印禪師印證,詩云: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注:八風是指吾人生活上所遇到的“稱、譏、毀、譽、利、衰、苦、樂”等八種境界,能影響人之情緒,故形容為風。)
禪師從書僮手中接看之后,拿筆批了兩個字,就叫書僮帶回去。蘇東坡以為禪師一定會贊賞自己修行參禪的境界,急忙打開禪師之批示,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放屁”兩個字,不禁無名火起,于是乘船過江找禪師理論。
船快到金山寺時,佛印禪師早站在江邊等待蘇東坡,蘇東坡一見禪師就氣呼呼的說:“禪師!我們是至交道友,我的詩,我的修行,你不贊賞也就罷了,怎可罵人呢?”
禪師若無其事的說:“罵你什么呀?”
蘇東坡把詩上批的“放屁”兩字拿給禪師看。
禪師呵呵大笑說:“哦!你不是說‘八風吹不動’嗎?怎么‘一屁就打過江’了呢?”
蘇東坡慚愧不已。
修行,不是口上說的,行到才是功夫。
一年春盡一年春,
野草山花幾度新;
天曉不因鐘鼓動,
月明非為夜行人。
--宋云蓋智本
沉默大師
沒有真才實學,弄虛作假,只能給別人留下笑柄。欺世盜名者雖能蒙騙一時,卻終究不能參成正果。在這浮生之中,我們需要的是一雙慧眼,來甄別善惡、美丑。
有個和尚自稱“沉默大師”,其實,他對禪道根本沒有任何真實的領悟,只是欺世盜名而已。
為了讓人信服,他專門找了兩名能說會道的侍僧。別人前來參問,都由兩位侍僧替他回答,而他自己則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一言不發,以表示他的“默照禪”不可以言說。
一天,正當他的兩名侍僧因事外出之際,來了一位游方僧人。游方僧恭問:“如何是佛?”
“沉默大師”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東張西望。或許他在找那兩位不可能在的侍僧吧!
游方僧點點頭,又問:“如何是法?”
對于這個問題,“沉默大師”仍然無法回答,他裝模作樣看看屋頂,繼而又看看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