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后就是國慶節，這是我出生到現在記得最清楚的兩個節日，公司集體休假三天。老謝和我說，過完國慶顏妍就要來調回去了。我說，可以讓老汪把她挖過來。他說，她舅舅不行，得你。

我給顏妍發了一條短信：要不要喝一杯，7點老地方。她回：看來你還要再送我一次。

經過田馳店的時候，店門已經關了，想到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人了。老狼走后，我們一次也沒聚過。

還是一樣，車子停在外面，靠路燈的停車位。手機響著，顯示的田馳的號碼，剛才還想著他現在會做上面。我聽了電話，田馳說他在酒吧，讓我趕緊過來。我說，我快到酒吧門口了。

一進酒吧便看到田馳坐在吧臺前，我說，好好生意不做，跑這兒來喝酒了，國慶這么大的消費群。

果子遞給我一杯蘋果汁，田馳卻一把奪過去喝了，反倒給我一杯紅酒。“只要你不過敏，醉了我和果子抬你回去。”

有的人能喝酒喝到臉通紅而不倒，而我一喝便從臉到手通紅，倒不是對酒精過敏，細胞對酒精抵抗力不強，能解釋得通么。

準備一飲而盡，卻又被奪去了杯子，這次不是田馳，是顏妍，“你還是讓他喝果汁吧！”我發現長喝酒的人如果可以絕不會作第二口。

等我給他們互相介紹完時，田馳說道，我還納悶你怎么就在酒吧門口了呢，原來是佳人有約啊！貧嘴的田馳，只要話里有縫他就能插。我想著，要是研究說話的藝術，田馳和我家小陳一定入圍案例。

我們在角落邊稍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田馳說他想找點事做，爸媽馬上快退休了，一家人等著他養活，開的那店賺不了什么錢。

“你家不缺你那點錢吧。”我回他。

“女兒的奶粉錢總要的吧，現在培養一個孩子，從小又要學鋼琴又要學舞蹈的。”

“那你打算做什么？”

“還沒想好！”

田馳驚訝地看著我。

“你們倆還經常去喝啊！”這貨居然驚訝的是這個。

“去過兩次，免費的而且確實很好喝啊！”我沒有說話。

田馳又帶著驚訝、鄙視和疑惑的復雜表情看著我，以至于我都感覺到他的胡子都在抽搐。我肯定的表情回應他，靠！老子是什么都往外吐的人么！

多年來的默契，田馳看出我的意思，瞬間轉笑道，“這個主意還是不錯滴！”

我好奇的是，顏妍怎么知道田馳知道“雪狼飲”的。

雜七雜八聊了兩瓶酒的時間，田馳看了看時間，“快9點了，我得回去了，哄女兒睡覺。”酒吧進入了高峰期，果子在吧臺走進走出，忙個不停。我說，那我替果子送送你。別了，我得趕緊走了，您倆好好呆著。田馳透著一股邪氣說道。

“老謝想讓你留在我們公司。”田馳走后，我直接拿出今天的主題，“老謝說你工作很出色。”

“你不怕我回去你的機會就少了？”

“我倒是覺得你回去我機會多了，你可以填補我升職的空缺。”

“我是說你自信好呢還是自嘲呢？！”

“你可以當我自言自語。”

“那看來我是沾我舅舅不少光啊！”

“看出來了，鋒芒畢露。”

“蘇晨，本姑娘還真要回去，不為別的，就為你個大男人長著小女人的心眼兒。”

“cheers！”

我又給她加了點波爾多，把剩下的倒進了自己的杯子里，但是她卻把杯子對調了，而我杯子里的就比她高了半公分還不到。

“你剛才讓田馳推銷‘雪狼飲’？”

“確實不錯的主意！”她端起原來是我的酒杯。

“所有的每杯免費的‘雪狼飲’都是田馳贈送的，而你知道這件事兒。”

“對，那個老板抗不住像我這樣的記者，天天煩他，雖然我是山寨的！”她喝了一小口，可能是最后一杯的原因。

“你上次可沒說。”

“我說什么的，上回？”

“你說老板回答你為了攬客。”

“那也沒錯吧？！”

“這解釋不通，你覺得呢？甚至沒有一點說服力。”我預測她又會喝上一口波爾多，但是結果她沒有，反而把酒杯向桌子中央推了推。

她沒有回答。我得意我的思維之快，我像極了一位資歷豐富的偵探，這一點很受老蘇影響，或許是遺傳也說不定。

初次見面，便對田馳說推銷“雪狼飲”，這直接說明了她上次保留了重要的故事結局。而且何以一眼便知道今天出現這間小酒吧里的田馳就是那位贈送者呢？

“你想問什么？”她聲音明顯有點小了很多。

“老汪跟你說過我們的事兒了？”我想這是唯一的可能了。

“我是聽說過你們的事兒，而且非常熟悉，但不是從舅舅那里。”

我繼續等著她下面的敘述，希望她可以不再保留故事結局了。

“車上再說吧。你現在是一個說客的身份，而且是一個不稱職的說客。”

“沒有你說的那么糟吧？！至少你同意來我們公司了。”

“我可沒感覺到你的誠意，我只是輸給了我的心眼兒，沒你小。”她喝完剩下的波爾多，我和果子招呼下回去。

“雪穎是我姐姐，親的。”

我急速剎車，紅燈。

“也是老汪的另外一個外甥女。”我想到那次老友會，不過確實驚訝不小。

雪穎來我們公司時候我在醫院，當時是老汪執政。她確實是行內的佼佼者，這點我敢肯定，老汪很早就抱怨公司沒有抗得住的人，預謀挖個墻角來公司意料之中，何況是自己有個能力修為如此之高的外甥女，資源利用而已，只是一直沒有聽人提起，或許老汪顧及外甥女，不想讓別人閑話。我想著，綠燈閃了。

“我怕你聽了就后悔送我回去。”

“還沒小到那份兒上——你們一家人兩家姓？”

“過了這條街我再說——離我家近點，至少打的方便點。”

“我下去買點水，很久沒喝酒了，有點口干。”在街角拐角出，有家餐飲店，每周末我都會經過，買份三明治或者一杯冰水，像現在這樣，“麻煩給我兩杯冰水。”

“送你一份三明治，國慶饋贈，尤其是老顧客。”李阿姨一手拿著三明治一手拿著抹布，從里面走了出來。她是這家店的老板，平常不在店里，腿上有毛病走路不方便，只有在比較忙的時候才過來幫忙，所以周末的時候她一般也都在，如果你每天都上班遇見不同的人，你不一定第二次他來你就能認出來，可是一周上一次班還能遇到一樣的顧客，記起來就容易許多，對我來說，李阿姨也是顧客，每周末都能見到她，在第三次我來買三明治的時候，我把我的故事將給她聽，她也告訴我為了支持他兒子出國留學，她賣掉了房子，也租了這家店維持生活和支持兒子的學費，自己的腿上有毛病，藥都舍不得多吃。我忍不住問她道，那孩子爸爸呢。她就哭了，李阿姨是個堅強的女人，她含著淚，沒有說話，我也沒再問，李阿姨是個堅強的女人，她心里有著自己的辛酸，卻寧愿一個人承受。

“您又來幫忙了啊！”我接過三明治，扶著李阿姨坐下。

“可不是，你看看，國慶人多呢！我這兒想啊這天天國慶都好啊，顧客都這么多。”

“那您不就天天得往這兒跑了，您的腿可要怨您了。”

“真要那樣，我就多雇幾個員工了，也就不在乎這點錢了！”我看到李阿姨眼里的悲傷，我知道她又想她的兒子了。

“那李阿姨我先走了，朋友還在車里呢，這不喝了點酒，買點冰水治治。”

從李阿姨店里出來，手上拿著兩杯水還有一份三明治，開起門來還真不容易，只能將三明治先送窗戶外扔進去。

“買兩杯冰水送一份三明治。”我遞給她三明治和冰水，雖然我的話聽著像一個冷笑話，但是這是事實。

“雪穎，也就是我姐，比我大3歲，在我12歲的時候我們爸媽離婚了，我爸染上了賭博，輸光了家里的積蓄。”她沒有為我的冷笑話感染，我喝了兩口水，繼續開著車。

“后來，媽媽就帶著雪穎來南京娘家投奔了我舅，也就是老汪，也改從了我媽的姓，準確說是從了外婆的姓，外公是上門女婿吧還是什么的，我也不清楚，舅舅從外公的姓，我媽也就從了外婆。

“而我跟著我爸，留在了深圳。和我媽離婚后我爸就再也沒碰過賭博，每天忙到很晚回家，那時候我覺得雪穎和媽媽還會回來。在我15歲的時候有個比我爸小有十多歲的女子搬到我家，就這樣成我不知到叫阿姨還是姐姐的人成了我繼母，名義上的，他們沒有結婚。”

“你爸那時候很有錢了？”我忍不住問道，正常思維。

“不算太有，至少我沒發現我零錢變多——后來我爸和一個朋友合開了一家廠，一直到我念大學的時候，有一天早上起來我看到我爸坐在門口，抽著煙——我很久沒看到他抽煙了，他說工廠倒閉了，你‘繼母’也失蹤了，不，是逃了。我陪我爸坐在門口很久，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