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子一定有傷心事，沒有工作，還是和男友吵架，不夜心里猜著，她長得很清秀，一頭長發披至肩頭，望著她的眼淚，不夜感覺自己的眼淚也要掉出來，現在的她很容易觸景傷情，看書看電視看到感人處會情不自禁地眼淚花滾出來，已成了一種習慣。她從包里摸出一包紙巾，默默地放在那女孩子的手中，女孩抬起淚眼，又一顆豆大的淚珠流了出來，女孩抽出一張紙擦了擦不停涌出像珠子一樣的淚水，不夜沒有再看她，她的眼投向了窗外。車上還有很多人，他們的臉上都是漠然，除了不夜。

車上的人越來越多，到了一個站臺，女孩起身，她將位子讓給了不夜，羞澀地笑笑，笑起來很好看，將沒用完的紙巾還給了不夜，不夜說一句：“放開心點，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女孩點點頭，拎著包下了車。不夜坐在車上，面前一排是站著的擁擠的人們，她低下了頭，這樣的位置不知眼睛該投向何方，想起了那個女孩，內心有些傷感。

這樣的事情也曾發生過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眼淚也是止不住地往外淌，和這個女孩子一樣，即使面前站著陌生的人們，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那是爸爸剛離開她不久，她獨自一人在外奔波，為了幫蘇康籌錢。偶而一次的心情極度沮喪，在律師事務所的樓上她被一個男人認了出來，很親熱地摟住她的肩叫：“月月。”不夜佩服那男人的眼力，自己現在如此憔悴也被他認了出來。她冷冷掃了他一眼：“你認錯人了。”一把推開他。

“我怎么會認錯你？別人倒有可能，你是一定不會。”男人的聲音提高了起來，過往的人都側目注視他們。

“你想干什么？你再靠近我，我就要喊了。”不夜絲毫不懼，過去的一切她要忘得干干凈凈，從腦海里連根拔起。她轉身就走。她的凜然震住了男人，他沒有跟上來，不夜一口氣走出大樓，急走到公交站臺，上了公交車，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一股委屈從心頭翻起，淚就落了出來。為了不讓別人看到，她用手捂住臉，那淚就順著指縫流出，車上的人也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售票員不時同情地向她看兩眼。她拼命想抑制，卻適得其反，眼淚就是不聽話地向外涌。下了車，她在報刊亭買了瓶礦泉水，倒在紙巾上擦臉，將臉擦得一絲淚痕都沒有才回家，她不想讓陳文意發現自己的傷心，以免讓她擔心。擔心是沒有用的，不能改變一切，還不如不讓她知道。

現在，又坐在公交車上的不夜從記憶里搜出這件事，她緩緩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再想，忘掉過去，是她要做的。那個女孩子，她很想給予幫助，是什么事情讓她如此傷心？沉思間，目的地到了，隨著幾個人從后門走下車。腳剛落地，她接到了一個電話，通知她明天上班報到的正泰公司的電話。那一剎那間，她的心情變得雀躍，腳步變得輕快，臉上綻放了笑容，她終于有工作了。

思緒被悠得如此遙遠，不夜將它強拉了回來，她不是一個愛幻想的人，卻是一個愛做夢的人，在夢里，她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她坐在電腦面前看小說，游戲、電影她鮮有問津，包括電視她也是很少看，眼睛不好的原因。現在她沒有心思看進去了，外面的蘇康攪得自己心神不寧，短短的五年，也不短，這五年的光陰讓自己無奈地跨進了三十歲的大關。人說，三十歲一過，一年年的光陰就很好過，轉眼四十，轉眼五十，讓你不由地感慨韶華易逝，尤其是那些還待字閨中被愛情遺忘的女人們。

不夜沒有這種感覺，只是在被別人嘮叨時才會出現這種感覺，每每身邊的人說這樣的話題，她只想躲，躲得遠遠的。外婆已經數落過她多次了，四處托人幫自己找合適的男人，那個急比自己還急。還有，孤兒院的院長和阿姨，還有，身邊那些同事好心的規勸，太多了，讓她頭疼。

或許是受過傷害的原因，她對男人有一種很自然的防御心理，即使和男同事，關系再好也從不走近，這五年里，她的視線里沒有出現自己心儀的男人。她不是不想找，只是覺得沒有，干脆不找。這幾年，她一點點地變成了淑女，穿著打扮都很有女人味，以前，她的眼中總有一抹野性，那抹野性已消失得蕩然無存，她成了別人眼中的好人。這曾是蘇永新所希望的，她做到了，在他離開這人世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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