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公司比較好找，她不費勁地上了十樓，這幢大廈整層十樓都是正泰公司租下來，這個公司讓她感到舒服，她一下子喜歡上了它。穿一樣制服的員工各自忙碌，她找到了人力資源部。走到最靠近辦公室大門的那個女孩子面前，她簡短地介紹了自己，女孩子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將她帶到了這間辦公室。面對著投射過來的目光，她大方地說：“我是蘇不夜，昨天有人通知我今天來面試。”她的眼睛同時在打量里面的幾個人，五個男人，準(zhǔn)確地說。三個男人低下頭在寫什么，兩個男人在看這三個男人，她的目光落到了這兩個男人身上。一個見過，在人才市場自己將簡歷親手遞給他，另一個不認(rèn)識。

不認(rèn)識的男人見到不夜，站起身：“蘇小姐，你好，昨天是我給你打的電話，你能請假來，我很榮幸。”

不夜的臉微微有點紅，她感覺了燙，不夜注意到了這個說話的人,個子不高,不屬于帥男,她想這人應(yīng)該不小了,看上去不年輕,四十總有吧。這人向她介紹在人才市場見到的男人：“這位是人力資源的主管黃課長。”黃課長沖她友好地點點頭，同時遞給她一張表格，示意她填上，又是一張簡歷表。接過表，她走到另一張桌邊坐下，從包里拿出筆，這是她準(zhǔn)備好的。在家庭成員這一欄，她思忖了一小會，將蘇永新和陳文意的名字填了上去，她要讓別人知道她有一個完整的家，而不是讓人知道實情而充滿同情，她不需要同情，同情會令她反感。她慶幸，這里是沒人認(rèn)識她的。

寫好后她將表格交給了黃課長，黃課長又將表轉(zhuǎn)給了那位和她說話的男人，男人很仔細地看，又問了不夜幾個問題，無非是問她熟悉本公司哪些產(chǎn)品，不夜對零食不是很愛好，對于正泰公司的產(chǎn)品只說了兩種，有牛奶和蛋黃派，男人追問了一句，沒有其它的？不夜堅定地?fù)u了搖了頭，她之所以記得這兩種，一是電視上打廣告最兇，再是唯有這兩個她買過吃過。男人的臉上沒有表情，他說本公司有一百多個品種，隨后又問了幾個話題，不夜都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距離理想答案全隔得很遙遠，她沒未做過銷售這一行，沒有任何經(jīng)驗，不熟悉終端大小店，甚至不知有多少食品批發(fā)市場及具體地址，她都如實地說明情況。她的年齡，那人沒問，沒說她大。她的答話引來了坐在旁邊的三個男孩子的笑,笑中明顯帶有嘲笑。

這場面試很簡單，不夜不緊張，憑直覺她認(rèn)為自己通得過。那三個一塊來面試的人，男性，她沒留意看。最后，那人問她：“你認(rèn)為自己有什么特長？”

這個問題不夜思索了片刻，她有很多特長，說哪種呢？肯定不能說唱歌跳舞，稍不留意會露出蛛絲馬腳，那段歷史她是真真切切想從記憶里抹去。她的右手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手指，她的手很漂亮，纖細、白皙，又雙手緊握在一起，沒有底氣地說：“我英語不錯。”

“在這里做銷售代表并不需要英語好和壞，因為用不著，我們需要你將產(chǎn)品賣給中國人，說好中國話就行。”男人果斷地說。一聽此言，不夜心里叫道：“白來了，沒戲了”。她低下頭。

男人對她說：“今天的面試就到這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你現(xiàn)在還有三名競爭對手，就是坐在這里的三位。如果你能通過，我將是你的主管。”

不夜擠出一絲笑容，起身告辭，她想這里自己再也不會來了。走在路上，內(nèi)心有點沮喪，自己是不是與社會脫軌，這么簡單的一個工作，竟然也沒人相中自己，想當(dāng)初，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自己何曾設(shè)計自己的未來是跑業(yè)務(wù)？學(xué)中文的她夢想是做一名記者，天南地北地飛，或者做一名作家，寫寫劃劃一輩子，那些夢離她已是十萬八千里，插翅也難飛過去，帶翅膀的不定是天使，說不定是鳥人，她連鳥人也算不上。

在站臺幾乎等了半小時，回家的那趟車才慢慢地?fù)u過來，一忽拉，風(fēng)擁上去許多人，不夜站在了前面。將自己的思緒從沉悶中拉出來，剛才那半小時就是獨自在沉悶中渡過，也不覺等待很冗長。她站著的地方是一排橫的座位，中間是一個女孩，腿上放著一個旅行包。不夜注意到這個女孩子，她不停地流眼淚，毫無顧忌在這些陌生人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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