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無所適從，站在樓道里走來走去抽煙，一根，兩根，三根……

手中的香煙點燃，短了，掐滅（為避免火災，每個點了的千萬要記得滅哦），丟了，又燃，又短……

整整把自己背袋里一包半煙活生生抽完了，我準備下樓去買包煙的瞬間，在樓梯轉(zhuǎn)角看見了霧小聰?shù)纳碛埃纳砗蟾艘淮髱椭齑髩训挠H人，朱二壯扶著哭得顫顫巍巍的母親，一臉陰沉。

當在醫(yī)院太平間白布被揭開的時候，所有的悲傷在那一瞬集中爆發(fā)，朱大壯的母親、妻子都哭成了淚人。一種揪心的痛同樣彌漫在我的胸口，甚至超過了對太平間及死人的恐懼。霧小聰也低著頭，臉上露出淡淡的哀傷與痛苦。此刻只有一人沒有痛苦，他就是靜靜躺在白布下的朱大壯。

朱二壯沖過來揪住龍醫(yī)生的衣領，歇斯底里地喊：“你們不是說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了嗎？怎么會這樣？為什么……”

龍醫(yī)生囁嚅著說：“我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

霧小聰拉著朱二壯說：“你冷靜點，人死不能復生，這事誰也不希望發(fā)生的……”

朱二壯怔了片刻，猛然掙脫霧小聰?shù)氖郑t著眼說：“昨天還好端端的，今天人就沒了，這不可能！我要報警，要驗尸！我哥一定是被人謀殺的！”

霧小聰忽然伸手揪住朱二壯的衣領，用力把他扯到一邊，直視著他的雙眼說：“你醒醒吧，你哥已經(jīng)不在了，沒有人殺他，這是意外，意外！知道嗎？現(xiàn)在我們應該讓他平靜地走，他在天之靈也不想見到你這樣胡鬧的！”

我看見朱二壯直直地瞪著霧小聰，一會兒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轉(zhuǎn)頭望向死去的朱大壯的時候，忽然覺得朱大壯的眼睛仿佛睜開了一條線，流露出一種絕望的神情。我只覺胃部一陣抽搐，說不出來的難受。

下午我并沒有回現(xiàn)場辦公室，而是直接回了宿舍，一進門就跑到廁所彎下腰不停地嘔吐，然而卻干嘔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來。我躺在床上盡量壓抑自己的反胃，眼睜睜地看著窗外藍天白云從有到無，并化成一團濃墨。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直面生死，原來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又叫人無法捉摸，昨日的種種，也許轉(zhuǎn)眼化為泡影。

我就這樣胡思亂想著，過了很久才爬起來，草草洗了個臉，干啃了半包方便面，卻再也吃不下。正自發(fā)呆，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我趿著拖鞋去開門，竟是提著一袋外賣和一提水果的安之然。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手足無措地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fā)。

安之然說：“我聽霧部長說，你中午就走了，可是一直沒見你回來上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來看看你。”

我低沉著聲音說：“我沒事，就是心里有點難受。”

安之然關切地問道：“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我能幫你嗎？”

我搖搖頭，對她苦笑了一下，說：“真沒事。”

“真沒事？”安之然看著我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忽然展顏一笑，說，“沒事就好，本來想拿這些喂飯給你吃，現(xiàn)在覺得不如帶你出去。想不想去喝酒，喝了酒心情就舒暢多了。”說著徑直闖進了房間，將提的東西全部放在了之前給她放早餐的桌子上，還一邊說：“累死了，累死了……”

我頗感意外，可是卻心血來潮地說：“好，我們喝酒去。”忽然覺得自己確實是想喝酒了，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