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是納博科夫作品的重要主題。他筆下的人物,如《洛麗塔》中的亨伯特·亨伯特,便心縈初戀女孩阿娜貝爾的身影,并在對洛麗塔的的愛情中重現了這一幻覺。《瑪麗》中的加寧、《塞·奈特真實生活》中的塞巴斯蒂安·奈特和《勞拉的原型》中的菲利普·王爾德的愛情也都是如此。
在短篇集《菲雅爾塔的春天》中,我們看到了他的初戀的一個原型:一個俄羅斯男孩在海濱小鎮比亞里茨游玩的兩個月里,對比他小幾個月的法國小女孩科萊特的喜愛,超過了他對蝴蝶的熱愛,并在日后對她懷著深深思念。亨伯特的“里維埃拉之戀”幾乎是這個故事的翻版;在亨伯特回憶阿娜貝爾的背后,無庸置疑有著納博科夫對《初戀》的回憶。納博科夫是個對時間有著清醒認識的作家;時間的重現不僅是他筆下人物命運的魔法,也是他的文學寫作——他的“情史”的魔法。
如果用愛情來比喻納博科夫的文學(“文學即愛情。”他說),那么《菲雅爾塔的春天》就是他的初戀。這部集子收錄了他流亡西歐時所寫的22篇短篇小說,大多寫的是俄羅斯流亡者的情感生活。流亡者“柏林的夜晚”、“菲雅爾塔的春天”泛動著對故國和童年的懷念,搖曳著作者在《說吧,記憶》中所言稱的“完美的往昔”的影子。就像《初戀》中的科萊特一樣,這些身影有不少在他后來的作品中重現。他后來作品中的核心主題,如身份與自我、記憶與時間、欲望與禁忌、邊緣與孤獨、語言與敘事,也大多是在回應和拓展這些短篇中的構想。
如同他筆下的人物,納博科夫的“情史”充滿了“初戀”的回聲。在《初戀》中,敘述者稱一個海泡石筆架是他比亞里茨之行得到的最有象征意味的紀念品,因為他能從其水晶窺視孔“看到令人嘆為觀止的畫面”;像這個敘述者一樣,納博科夫是透過“初戀”這一水晶孔來觀看、體認生命和時間,感受文本和歷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