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讀一本書,書就變化一次”,博爾赫斯說。對于這一源自赫拉克利特的觀念,他借用經典作品的翻譯來作了描述。在《<一千零一夜>》一文中,他寫道:“每一個譯者給書一個不同的版本。我們幾乎可以說,有許許多多名為《一千零一夜》的書。”在《保爾·瓦萊里<海濱墓園>》中,他說:“從查普曼到馬尼安,《伊利亞特》有那么多的譯本,不正是反映了對一個生動的事實不同角度的觀察嗎?不就是在省略什么和強調什么之間長期進行的一種試探性的摸彩嗎?”在他看來,翻譯基于譯者的語境和視角而重寫作品,閱讀也一樣。他接著說:“并不一定要變換語言;這樣有意地轉換著眼點,在同一篇文學作品中也是可以做的。”
博爾赫斯還基于這一看法,撰寫了一篇評介一個虛構的作者(也是譯者、讀者)的作品——《<吉訶德>的作者皮埃爾·梅納爾》。梅納爾殫精竭慮、焚膏繼晷地用一種外語逐字逐句地復制《堂吉訶德》,創造了豐富多彩的程度讓《堂吉訶德》望塵莫及的《吉訶德》。他頑強地修訂,草稿的數量越來越多,但他“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手稿,不讓它們保存下來”,“只有第二個皮埃爾·梅納爾把第一個的工作徹底顛倒過來才能發掘出那些特洛伊的遺跡”。
文本在閱讀中被重寫,羅蘭·巴特從符號學角度闡釋了這一觀點,不過,他的論述不像他提供的比喻那么令人記憶深刻:月神塞勒涅每晚探望沉睡的牧羊人恩底彌翁,同他生下了眾多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