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雪國》中的男主人公島村可以被視為一個特別的“觀眾”來看待。小說開頭是在進入雪國的火車上他對薄暮中車窗玻璃映照出的景象的觀賞:葉子的臉的虛像與窗外的實物在晃動,仿佛電影里的疊影。他沉溺于這一迷人的美,“看得入了神,他漸漸地忘卻了鏡子的存在,只覺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在小說的結尾,當葉子被駒子抱著在雪地里死去時,他遠遠地看著,感覺“銀河好像嘩啦一聲,向他的心坎上傾瀉了下來”。如果說,在開頭,他是一部電影的觀眾,這時,他則像一出戲劇的觀眾,沉醉于悲劇的美感,卻不真正介入。
島村迷戀葉子,但在雪國,他走近的卻是另一個女人,一個藝伎,駒子。在葉子的純潔映襯下,駒子是世俗的,她的身體是藝術的載體,也是被消費的對象。他引誘并占有了駒子,試圖通過她來了解、接近葉子,但他尋求的并不是對葉子的占有,而是對一種空幻的美的捕捉和沉迷。這是他作為一個獨特的觀眾難以言說的孤獨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