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布滿整片天空,臨近夜晚,道路上早已空無一人,只有陣陣冷風刮過,吹起路邊爛菜的葉子。
兩個身影在夜色里前行顧良喜倒在路上,吐出一口黑血,跟在他身后的黑衣男人忙上前將他扶起,又點了他身上幾個壓制毒性的穴道。
“少主不必擔憂,只是余毒未清,屬下助您一臂之力?!?
聶柳摘下蒙面的黑布,一張英俊的臉,倒也是堂堂正正,顧良喜心中思索,可他是魔教的人。
聶柳讓他盤膝坐下,一掌拍向他后背,將內力緩緩傳過去。
“你是誰,為什么要救我?!彼齑缴n白,又染上血色,有一種絕艷的俊美,只是其間有破碎的衰敗感。
“屬下是教主身邊的侍衛聶柳,少主怎么會變成這樣,江岸這個敗類可是對你不好?!?
男子憤怒的捏緊劍柄,他聽說極劍門派了門下弟子追要殺他們,有一個姓葉的少年,當年小少主失蹤,只是讓瑛姬留意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是如教主所說,這個人身上有胎記,是他們的少主。
“師父。你認識我師父,對了,他老人家讓我殺了魔教所有的人。”顧良喜神情有些恍惚,眩暈感向頭上襲來,可他現在卻被魔教人所救。
那個君莊主在師姐的身邊,他們就像是一對壁人,是那樣相配。
聶柳卻皺了皺眉,疑惑著問道,“什么。”
顧良喜眉目間顯出極深的苦痛,目光中突然有一種憎恨,“如果我不聽他的話,師姐就會嫁給別人......?!?
猛然回首掐住黑衣男子的脖頸,他是魔教的人,只要殺了他,師姐就能回到他的身邊,聶柳凝視著他,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仿佛有種無形的信任。
顧良喜放開他,神情恢復了平靜,言辭譏諷說道,“你憑什么認定我是你們魔教的所謂少主。”
他拾起地上的落拓,即使身上染血也擋不住天生傲骨,嗤笑著道。
“我無父無母,又怎會有顧修那樣的父親,你這要活命的借口未免太拙劣了?!?
的確,他剛剛與那兩人纏斗,又為顧良喜療傷,傷了元氣,顧良喜此時恢復了內力要殺他輕而易舉,可是教主的命令死都不能放下。
聶柳嘆了口氣,“少主那樣機敏,怎會查覺不出你也姓顧,您左肩上可是有一個深紅的月芽胎記,那便是憑證!”
顧良喜詫異的回頭,一道驚雷響起,他緩緩的用眼睛的余光看向自己的左肩,卻見一朵梅花映入眼簾,訴說無聲哀思。
“教主他也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在等您回去?!?
天空落下點點水珠,染濕了發間,聶柳的話讓他頭疼欲裂,雨勢逐漸漸變大,落在少年蒼白的的臉上,他一直想成為一個大俠豪杰,恨不得殺盡妖教邪人,沒想到這個人告訴他,他是邪魔之子。
“不!我是師父收養回來的,怎么會是魔教之子,你滾!”。
黑衣男子心中一急,他捂著胸口勉力說道,“江岸這個卑鄙小人,他用陰險的招式的將教主打落懸崖,當時教主身邊帶著剛出生的你,只想讓你好好的活下去,沒想到你會落入歹人手中變成棋子?!?
時間仿佛回到了漫天鮮血的那一日,鐵骨崢崢的男子咬著牙,在雨聲中發出清晰有力的話,“那么多人圍攻教主都敗下陣來,怎么會敗給他?!甭櫫闹袘崙嵅黄秸f道,“一定是這個小人使了什么陰謀詭計?!?
顧良喜扶住聶柳搖搖欲墜的身體,正當聶柳要對他說些什么時,點了黑衣男子的穴道,“少主,你做什么?!?
拖著聶柳到了一處屋檐之下,如今他已經什么都沒有,或許從來都不曾擁有,幼時的朝不保夕,同門的欺辱打罵,師父的冷言嘲語,他從不恨親人的遺棄,卻恨自己來到這個世上,“我不殺你,今日的話我也當沒有聽到,但你們魔教,我不會放過的。”
天上電閃雷鳴,雨勢滂沱落下,“我不能辜負師父和師姐,成了忘恩負義之徒。”他抬頭仰望天空,忽明忽暗的雷電中,照亮少年挺拔的姿態,和堅韌的神情。
“正魔又有什么分別,我殺的只是傷害我教,危害教主的人,可有些正派人世,卑鄙無恥,草菅人命,他們如果知道你的身份,顧良喜!你會后悔的!”
身后傳來聶柳大笑的聲音,顧良喜在風雨中前行,風吹起他的衣角,停頓了腳步。
“你們最好不要做出危害正道的事,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揮劍,雨水飛劃出一道線,打落下一片瓦片,落在聶柳腳邊。
既然做出了選擇,就算前路滿是荊棘,他也不會做一個令所有人失望的人。
“在我十歲那一年,撿到了良喜,我永遠忘不了他看向我純真的眼神?!苯逍诨乩瓤粗饷娴挠辏黜X,青衣飄袂,憶到了童年的事,笑顏如花。
白衣男子面容如玉,目光深邃,所以她對他真的無感情嗎,他回想到蒙面人所說的少主一事,“江姑娘,那你可知道他的生身父母是何人?”
她神情有些變幻,不去看他的眼睛,“我那時還小,只隨著父親剿滅魔頭,記不清了。”
君謙辭似看出了她有所隱瞞,又想到她對顧良喜的情意,不難猜測,雨落水面上漾起了漣漪,“江姑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家世,欺瞞了所有人又當如何?”
“君莊主!”江清玄神色冷厲質問,“這和無妄山莊有什么關系?!?
君謙辭抓住她的手,目光溫潤如水,似能撫平這世間所有的動蕩流離。
他用溫雅的聲音說道,“江姑娘,謙辭在多年前。曾有幸見過你一面,再難忘懷?!?
那一年,
幾派的長老,與掌門們圍剿魔教妖人葉修羅,他擺脫了奶娘悄悄跟在父母的身后。
在霧澤山頂,歷經那一場生與死的大戰,他透過層層血色,看到了大魔頭顧修,那個人就像地獄而來的邪惡修羅,拆人骨血,殺了很多人。
他看著滿天的血色大哭出聲,到處都是拼殺的魔人,找不到父母在哪里,有一個小女孩遞出了手帕,她的眼睛清澈如水,看一眼就覺的沉醉進了一場夢境中。
“閉上嘴,如果被魔頭發現了,我們都不要活了?!?
驚奇的看著她,一個小姑娘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她對他指手話腳驕傲說道,“看見沒,那個就是我爹,他的劍法可是最厲害的,他會保護我們的?!?
小女孩指著一個中年的男人說道,幾個人正在與顧修打的難解難分,正是他的父母,還有女孩的父親,江岸,危急之時,周圍又橫陳了不少尸體,她驚叫一聲。
君謙辭也忘記了恐懼,抬頭想看一看發生了什么事,眼前卻一片黑暗,女孩小小的手捂在他眼睛上,巨石落下他們倒了下去。
他還未來的及有所動作,一陣巨響,有山石落下,震的他的耳朵發聾,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父母倒在血泊之中,那兩個人早就幾十招斗到了別處。
小女孩嘴巴不停,好像在說什么威脅人的話語,“你什么都沒有看到,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要你的小命?!笨墒撬敃r什么都沒聽到,只聽她威風的說個不停,掩飾眉間不安。
后來,不記的是怎樣被帶回莊內的,無妄無妄,他的父母本只想平凡的過一世,卻枉斷了性命,他仇恨所吞噬,用盡了心血,短短幾年時間,就無人不道君謙辭此人,武功蓋世,當世英杰,無人不知無妄山莊。
白衣男子從懷中拿出一塊手帕,上面繡著一朵青色的小花,遞還給她,“其實第一次見面時,我就已經認出了你,可是,只是你眼中只看到了你的師弟?!?
她背對著他說道,“君莊主,恐怕要令你失望,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家父已經將我許配給顧良喜,希望君莊主不要強人所難?!?
“這手帕,既送給了你,那莊主就留下吧?!?
她目光絕決向前走去,青衣紗角帶起了一陣風,將他手中的手帕吹落到了地上,風吹過他憂傷落寞的雙眼。
顧良喜靠在床頭,喝著熱茶,吃著剩下的早已冷掉的饅頭。
他吃的很快,卻沒有發出什么聲音,還有朋友在身邊已是幸事。
“案還沒開始查呢,就落了一身的傷,臉白的像個鬼一樣,肯定是得罪太歲了,要到廟里好好拜拜。”丁撫痛心疾首說道,。
他想倒出桌子上的茶水,才想起水已經都給顧良喜喝了,他很認真照顧他了,他還是面色慘白。沒有水喝于是更是心痛,只好舔了舔嘴唇繼續嘮叨,“那個什么汪汪汪山莊的莊主,整日糾纏著師姐,昨夜兩個人在大雨天說了一夜,不知道都在說什么?!?
顧良喜神色一變,因失血變的蒼白的嘴唇,啃咬著冷硬的饅頭,他雖正直,可終究還是有些少年心性,心中就幻想著著這饅頭是某位莊主的肉,張著潔白的牙齒啃啊啃啊啃。
丁撫見他神色平靜以為他不在意,又要做出一副老媽子的樣子管教,藍裳兩指一掐捏住他的耳朵,“你可真是操心,師姐做什么還用的著你說?!?
“唉呀,你這個母老虎,除了我還真是沒人敢娶你?!倍嵘舷绿_揉著耳朵叫道,眼里透露著分明掩不住的甜蜜。
藍衣的少女被說一陣嬌羞,嫣然的面容很是可愛,“誰,誰說要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