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上碎成片的瓷瓶內灑出點點珍貴的藥,潔白的藥膏凝白無暇。
“再不回來,你娘子就變成了別人的了,這個小白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倍崞擦似沧?,三兩步湊到他身邊,擠眉弄眼說道。
江清玄臉上微紅,她雖是江湖兒女不再意這些,可是大庭廣眾下還是有些女兒家的面薄,于是說道。
“丁撫,怎可對君莊主這樣無禮?!?
“原來江姑娘已許配了人家,那倒是在下失禮了?!本t辭有些失措,溫文爾雅的淡淡說道,垂下的眼睫擋住了他有些失望的雙目。
丁撫向天翻了個白眼,這種正人君子他見的多了,他那屠戶的老爹說這種人腹中都裝滿黑色的水。
君謙辭看到少年手上的落拓,神色一變,“這位小兄弟可是江掌門的高徒?看來魔教敗亡定是指日可待了?!?
“什么高徒,君莊主真是好人好脾氣,江湖中誰人不知極劍門的江掌門教出了一個廢物徒弟,如今許是年紀大了,派中沒什么人了,才派這個......。”眾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笑,正是那個書生打扮的人,手輕搖著羽扇。
接下來他沒有再說出一個字,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人在某種威脅下都是身不由己的,赤紅色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顧良喜在雞鳴時抱著藏書房偷來的劍譜練劍,日落時再回到破舊的草屋,他的確沒有修煉絲毫內力,可也能在對方未發(fā)覺時砍斷一個人的腦袋。
“如果你是魔教的人,現(xiàn)在的人頭已經(jīng)落地了。”顧良喜冷冷在他背后說道,他半張臉在陽光透下的陰影中。
書生閉上了嘴,因為做一個賣消息的懦弱書生總比做一個死人強。
但是事后誰也不知道他會怎樣向別人傳揚顧良喜如何如何,他是江湖里的百曉生,這種人,就靠著一張嘴將黑說成白,將白變成黑。
他只會記的顧良喜拿著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過,而不會記的是他口無遮攔,對方只是給他一點教訓而已。
“君莊主?”顧良喜不顧眾人的目光,收回赤紅的隨時要滴出血的長劍,他三個字說的抑揚頓挫,意思簡單明了,你是哪位我不知曉。
“在下與師姐并沒有成親,但是已經(jīng)經(jīng)家?guī)熤谟喠擞H事,所以君莊主如果只是愛慕倒來的及,追求怕是永遠不可能了?!?
他言語間一片坦蕩蕩,也不畏懼任何目光。
江清玄一時之間覺的場面似乎有些僵了,捏了捏顧良喜的臉,上下左右都扯了遍才肯罷休,一想到他還是個嬰兒時扯她的頭發(fā)就把仇都報了回來,奈何小少年平時都太乖順,讓她都無從下手,這次可找到了機會。
“你跑去哪里了,讓我們好找?!彼龘牡恼f,眉間一派清風明月。
君謙辭目光變幻,微微笑著,驚奇于看似溫柔的女子,原來還有如此貪玩的一面,更覺有趣。
他從小就是有無數(shù)女子傾慕,有些是為了他的身家,武功,但更多的是他的樣貌,可眼前的女子始終沒有正眼看他一眼。
聽見顧良喜的話面目無波,展眉一笑,“在下只是傾慕清姑娘,初次見面想贈一個見面禮而以,沒想到倒是令小兄弟誤會了。”
顧良喜被捏的臉痛,思到萬毒老祖的話心中萬般質疑,可是一見到她的樣子,所有的疑惑所有想說的話都忘記了,也顧不上此時中了老祖的蝎毒,只是低垂著頭喪氣的向她認錯。
她對君謙辭禮貌的回以一笑,“我?guī)煹軅冾B劣,莊主不必再意,只是打翻了珍藥,清玄過意不去?!?
“姑娘多禮了,只是一瓶藥而已,在下莊中還有許,改日取來再送予姑娘便是?!?
“唉呀!我這客棧今日吹了什么風,不僅刮來了英俊瀟灑的君公子?!?
老板娘此時走出來嬌聲連叫道,她一手帕甩在顧良喜頭上,少年臉色蒼白,額上布滿了冷汗,“還有如此俊俏的小哥真是蓬蓽生輝啊?!?
連丁撫都沒有放過,一手帕甩過去香粉抖了下來,引的丁撫直打噴嚏,心里連連喊著這么個大美女可是吃不消。
“你怎么了,臉色好像不好?!?
顧良喜不忍看她擔心的樣子,搖了搖頭,“只是太累了,沒事的?!?
丁撫問道,“老板娘,你們這里還有沒有客房可休息?!?
“自是有的,小哥可是病了?”她高聲叫道,“小二,給幾位客官找?guī)组g上房?!?
“小二!”見沒人回應,她扭過去捏著正在和客人攀談的小二的耳朵,咬著牙使了個眼色說道,“給幾位客人找?guī)组g上房聽見沒?”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毙《κ帜_靈俐的跑過去,“幾位客官請?!?
江清玄與藍裳一起住在天字三號,旁邊就是君謙辭君大莊主所住的客房。
顧良喜沒有說什么,丁撫反倒氣的憤憤而起,“憑什么他能挨著師姐和母夜叉住?。 ?
“客房兩旁都有了客人了,我們還是回去別的房間住吧,其實住哪里都是一樣的,現(xiàn)在我們沒有見到魔教的人,查幾派人士遇害的事也毫無頭緒?!?
少年突然臉色一變,腹痛如絞,說著就倒在了地上。
丁撫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可是遇到了歹人。”他忙將他抬回客房,在客房內前前后后轉了好幾圈,也不知如何是好,正當此時,床上的少年悠悠轉醒。
“你可算醒了,怎么說著說著就昏過去了。
他躺在床上睜著失去往日光亮的眼盯著屋頂,無神的說道,“沒什么,只是太累了”。
想到萬毒老人的話竟有一種恐懼,如果師父師姐都不能相信,那這世上還有什么人是可信的呢。
丁撫不做它疑道,“那你好好休息。”
顧良喜在他出去后,騰的坐起身子,手心的黑氣已經(jīng)開始退散,涌到了丹田形成了一種不知名的氣息,現(xiàn)在這毒還沒有要他的命,莫非他體內真的有劇毒,兩相抵消下,相生相克?反倒化為了一股奇怪的內力。
其實他也是修習過內功心法的,只是按法門所修練出的內息都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往了何方。
如今那些掉入黑洞的內力仿佛都向外倒出,他盤膝運功,一時內息紊亂,有縷縷黑氣從指甲處冒出。
“噗!”
顧良喜噴出了一口血,不敢相信的拿起一旁的落拓,他寧愿不要這內力也不要去懷疑一直尊敬的師父,可是事實就是那樣可笑,他還活著,沒有死,毒居然真的陰差陽錯的被抵消了,雪白的齒染上了血色,他大笑起來,“師父,你真的是我的好師父!”
有黑衣蒙面人破門而入,手指飛快,點了少年身上幾個穴道,令他昏了過去,又急忙扯開他胸前的衣服。
瑛姬在那人身后跟進來,看到顧良喜身上嘴里滿是血污,胸前的衣衫凌亂。
拿著手帕捂嘴嬌笑著打趣,“沒想到你喜歡這樣子的,怪不得我怎么對你好都不領情呢?!?
黑衣蒙面的男子滿頭黑線,眼皮一顫,低沉的聲音從黑布下傳出,“胡說什么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是冷冰冰的木頭,一點都不解風情,怎么樣?。”
“他身上的確有胎記,可是這把劍是極劍門的?!?
瑛姬正色說道,“不是探聽說少主被江岸收養(yǎng)了嗎,那這把劍在他手里也不足為奇?!?
“當年教主在霧澤山落崖,江岸這個老匹夫鬼計多端,不知做了什么手腳,趁著天下誰也不知道少主還沒有死,這個消息萬不可泄露出去?!?
蒙面人把著顧良喜的脈搏,瑛姬看著他問道,“現(xiàn)在武林正是多事之秋,樓上還住著一位君莊主,我教總壇中可安全?”
他沒有抬頭,依舊低沉著聲音說,“放心吧,教中自有人把手,你只需要開好你的客棧,收攏住那些男人,打聽消息?!?
“男人,最是無情的東西了?!?
相思催人老,消得伊人憔悴,眼前的人永遠不懂她的心思。
“什么人!”
門外有白影瓢過。
那身影太快,如果有人經(jīng)過一定會認為是鬼影,可是聶柳并不認為那是鬼影,他被教主收為手下時,早就被教導了一句話,不要做沒有一點把握的事,也不要將自己的任何把柄落到別人手上,那總有一天會要了你的性命。
所以他追了出去,他不知道那個人聽到了多少,可是聽到了任何一句都可能對少主不利。
白衣一閃,那人已凌空踏飛到了三樓的回廊,身后的蒙面人緊追不舍,君謙辭執(zhí)劍回擋劈來的劍光。
“不知偷聽可是正派的風范?果然是宵小鼠輩!”厚重低沉的聲音用內力傳出。
“在下只是適才經(jīng)過于此,倒是閣下遮遮擋擋,不知是何目的。”白衣的男子衣袖瓢揚如仙,兩道劍光飛閃,兵器聲做響。
瑛姑接過顧良喜,少年此時轉醒過來,凌厲的雙目亮如繁星,他遲疑道,“你是,老板娘,你怎么會在這?”
她忙放開他,心中關心外面的情況,顧良喜見她面有急色,心中想到莫不是魔教的人,師姐出事了,他急忙跑出門外,看到一個蒙面人與君謙辭纏斗。
瑛姬追了出來,江清玄聽到聲音走出房門,看到顧良喜身上和嘴角觸目的血跡,又驚又痛,一劍就向聶柳刺去。
聶柳看著不知道是哪里跑出來的女人,開始招式還有跡可循,后來就變成了直砍直劈,她看著弱柳扶風不知哪來的力氣,生生將他背后的木制回廊砍斷,他飛身下去,江清玄一時收手不及也要摔落下去。
顧良喜飛身追過去伸出手叫到,“師姐!”眼看兩人都要墜落下去,一陣陣力量傳來,是蒙面人,將他們拉了上來。
變故太快,顧良喜見到抓住自己手的是那個黑衣蒙面人,那人雙目中似有話要對他說。
江清玄后退幾步,腳步不穩(wěn)就要向地面倒下,眼前白衣飄過,君謙辭拉住她,她靠在男子懷里,看到他關懷的目光一時有些失神,想起父親的話。
“江湖中最有名望的英雄豪杰當是無妄山莊的君莊主,清兒,等你師弟殺了那魔頭,就將他一并除了去!掃清所有障礙,你與君莊主門當戶對,乃是天賜良緣,個中阻礙自是不能留的!”
“你究竟是何人!”顧良喜抽出劍向他手腕襲去,落拓發(fā)出嗡嗡雄厚的聲音,蒙面男子使了一招化棉手抓住他肩膀。
聶柳抓住他肩膀說道,“跟我走。”黑衣一閃,使輕功飛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