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想好。”小天慢吞吞地說。“你呢？”

話筒沉默了很久，忽而傳來阿井急切的聲音：“我們報同一所大學，行嗎？”

“想學生物，不知道農大怎么樣。”小天躊躇著。這個學校的分數線，介于他們的成績之間。但小天忽而覺得這種拒絕方式太陰險，很傷阿井的心，于是又接著說：“不過還沒有確定，還有時間考慮。你，你報哪一個呢？”

“想報理工大。”

阿井如是說，但小天知道，那時阿井能報得上的，生物系最好的學校。雖然，他自己想要學物理。

“我，你讓我再考慮一下好嗎？”阿井能聽得出，小天的這句話是凄清的。

“嗯，再聯系吧……你，多注意身體。拜拜。”

阿井不再說話，靜靜地聽著小天的均勻呼吸，直到那一呼一吸的聲音變成了反復著的“嘟嘟”聲。

阿井想，他不能再等了，不能自己給自己設下羈絆。他要盡快對小天表達自己最真切的想法。

……

掛上電話，小天心里空蕩蕩的。

雖然上班這些天來，生活很豐富多彩，他在單位也很受歡迎。但小天不得不承認，他的心中，他每日洋溢著的笑容背后，有一種強大的空虛。這種空虛，不是客人的贊嘆和上司的表揚所能撫平的。那是種強大的寂寞感，仿佛心靈中的一片巨大空缺，無法被其他的事物填滿。雖然忙碌的時候能夠暫時忘卻，但只要他稍稍有些閑暇，曾經的記憶就會折磨他的心扉。

他，他思念阿井了。

小天不愿意承認，因為他不知道對阿井的這種情感是否屬于正常。在他的大腦略有任何小憩的時候，阿井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尤其是那只屬于他的動人眼神，都回擠到小天的腦海里。這部電影，他每晚不得不看。

如果那時有人告訴他，如果他能多一些人生的閱歷，如果他能多體驗一下人間的情愫，如果幾年后的他能再次回首……小天一定會明白，這種莫名其妙，若即若離的感情，其實叫作“愛”！

只可惜，機會就像一個只有背影的人，你永遠無法提前看到他的真面目。錯過了，就永遠只能遺憾。

盡管有些想法會時而竄入他的腦海，但小天卻選擇了回避！

只要沒有工作，小天就會在門口站著，面無表情。偶爾腿累了，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小憩，臉色仍舊是淡淡的。他的大腦，仿佛是一個設定好了的思維程序，在空閑時便會想起阿井；而一想到阿井，小天就一臉慘然。

“小天，你又心事吧？”經理在小天眼前晃了晃手，擔心地看著他。

“啊，對不起。”小天惶恐地從沙發上站起，才想起自己又發呆了。

他在想，阿井為什么要和自己報同一所大學呢？這是廢話，不用問了。但自己為什么不愿意，但心里總是放不下呢？他心中的阿井，是位值得他尊敬一生，卻不是共度一生的哥哥。他要開始自己注定孤獨的生活。

但是，既然已經這樣了，為什么還會不是想到阿井，想到阿井夢想著的理工大，想到他們可能共同生活的日子。

“小天？”經理看他突然又不說話了，十分擔心。“有什么事就說出來，大家幫你想辦法。”

“對不起經理，沒什么事。我……最近休息不太好，今天有些犯困。”

“那你去休息吧，我從樓上喊個人幫你看著，你也該歇歇了……不，不是下午，就現在。會宿舍睡會兒吧！”

經理的關系，讓小天倍感溫馨。然而這種溫馨是外來的，不可能溫暖他冰冷的心。躺在床上，小天也將要發現，他需要的，其實是另一個熟悉的人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