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的演講，仿佛是干草中撞擊的兩塊打火石，很快便引起了熊熊大火。他們的年級，甚至整個學校，都在談論著新高一的那對“美型”小gay。

“聽說那小受長得尤其精致。”人們常常這樣說。

“在幾班啊？改天我也要去看看。”而其他人常常接著如是說。

在他們心里，去看看只是一飽眼福，滿足一下那蓬勃的好奇心。但是，在看到小天迷人的面容之后，在他們贊嘆的話語深處，隱藏著的是鄙夷，而不是羨慕或肯定。

小天的同學很以自己也在二班為自豪，仿佛跟著小天能多增加一些人氣。但他們的自豪并不是“我的家在延安”的那種高昂氣概，卻是“我們那邊生產奇珍異果”的驕傲。

“……就他還叫帥？你去我們班看看！”他們時常這樣滿意地說。

小天不敢出門，甚至在班里連頭也不敢回。阿井更不能像往常一樣在二班門口等著，因為只要他一出現，頓時就會有無數雙眼睛像聚光燈一樣向他掃射。一次甚至有個女生毫不掩飾地揶揄說：“你們真可惡，一次就消費掉了兩個美男，真是浪費資源。”

阿井又能說什么呢？他只好苦笑。他已經無法再去解釋說小天只是他弟弟，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有些懷疑了。

雖然不能說他們曾有過戀情，但現在卻的確像被拆散的情人一樣，那樣痛苦地不安。

……

“小天，你出來一下。”在自習課上，班主任忽而從前門進來說。

班里一陣唏噓。“唏”的是等著看笑話的女孩，“噓”的是若有所思的男生，他們仿佛覺得小天丟盡了天下所有male們的臉。

小天已經習慣了什么都不去想。難得糊涂的境界已經將他造就得有些麻木。出了門，他只等著班主任教訓他“有辱班風，有傷風化”。

“小天，收拾一下書包回家。”但他卻著實沒想到，班主任會劈頭蓋臉地來這么一句。

“我……”小天什么也不能說。

“你家鄰居剛打電話來，說你奶奶生病了，正在縣城醫院里。”班主任很不愿把這個消息告訴小天，因而說話也是慢慢的。

小天仿佛被人從冰水中撈起，又忽而扔進了油鍋里。他匆忙說了句“謝謝老師”就拿了兩本書跑向車站。

同學看著小天抱著書包行色匆匆地出門，不禁又是一陣“唏噓”。

小天不敢想，而且什么都不能想。他他只等著，一切見到奶奶再說。他在大巴車的最后找了一個空位，閉上眼等著發車。但在那十五分鐘的等待中，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長。

終于，隨著鑰匙被擰轉，汽車終于被發動起來了。當車門正要關上的時候，后面卻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

“師傅，等一下！”

聽到這個聲音，小天不覺精神為之一振。可當阿井沿著臺階登上車倉的時候，小天的眼角竟流下了眼淚。

阿井微微一笑，徑直走到小天身旁坐下，握住他的右手。

“井，你，你怎么……”小天哽咽不能語。當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上天再次讓阿井坐在了他的身旁。

“我聽說奶奶有點事，你又不在班里，就抓緊跑過來。幸好趕上了。”一向矯健的阿井，這時仍有些微喘。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看老師很著急的樣子。”小天其實聽到班主任說奶奶摔倒了，只是不敢在腦海中假想那個場景。

“無論出了什么事，我都會陪著你。”阿井把他的手，握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