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偽
- 阿繼(情貓錄)
- 楊怡可
- 3716字
- 2010-11-16 13:30:55
雯看看阿繼,似乎在想一件心事,忽然拉住娟說;“娟,你別那么兇嘛,把別人都嚇壞了。”
娟哼地一聲冷笑道:“那你說呢?”
“娟,我看不如……”她拉過娟對她耳語,說完嘻嘻笑了。
“不行,這怎么行?”娟一甩頭,“喂,你還賴著不想出來是吧!”又舉起棍子。
“娟——”雯笑著說,“娟,你不妨試試看嘛——”
雯蹲下身,拼命扯阿繼出來,的確是卡得很死,雯說:“娟,他絕對是小貓變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鉆得進去。”
娟也探下身,使勁想把他拉出來,依然沒用。她冰冷地看著阿繼,似乎在謀劃一件事情,詭異地笑了,說:“小貓,你要聽話,不然就不放你出來了。”
“你先放我出來好不好,我現在是人,可不是貓了。”阿繼想他一出來,立刻就去找櫻。
“放你出來嘛,也行,只是你得答應我們一件事。”雯也神秘地商量著說。
“雯?”娟又扭過頭不放心地看她。
“小貓,我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不準亂說話,我們說什么就是什么,行不?”雯說。
“行行,隨你的便,只把我快點放出來就好了。”阿繼卡得實在難受。
“拿斧子來!”雯推娟。
“雯?”娟仍然不放心。
“就這樣,聽我的沒錯。上午正好沒什么課,好叫他從此死了那條心。”雯推她,“快拿斧子來!”
“雯,我怎么感覺你變了個人似的,昨天你還說他怎樣怎樣好的,怎么今天就變了?”娟猶豫著。
“娟,這你就不懂了吧。嘻嘻,感情吧就要快刀斬亂麻,你要是喜歡他,就答應好了;不喜歡他,就讓他從此死了心,再不惦記著。對你對他,都很好的。”雯自己進屋,拿斧子出來。
“喂,大姐,你搞沒搞錯,用鋸子啊,你拿斧頭劈柴啊?”阿繼扭頭恐怖地看著雯。
雯雙手把斧子舉過頭頂:“小貓,別怕啊!”只聽砰地一聲,斧頭狠狠劈在茶幾上,只劈開了一條縫。雯拔出來,又舉過頭頂。
“唉……”阿繼痛苦地搖著頭,“你這個笨豬!”
“你再啰嗦,大姐我可真把你……”砰,斧頭又落到茶幾上,似乎是劈歪了。“來,我來!”娟搶過斧頭,瞄準那個縫,砰!砰!砰!她一口氣連劈了三板斧,茶幾被她們劈得慘不忍睹,可就是沒劈開。
阿繼被卡在茶幾底下,她們每一斧頭下來,輕飄飄的力道傳到他背上,直讓他膽戰心驚。他真后悔昨晚沒留在櫻那里,他記得櫻就住在緊挨的那座樓的上邊一層,如果他在這里大聲喊她,說不定她都可以聽見。然而她早已忘記她是櫻了。
“姐姐們,別玩了好不好,會玩出人命的。你們弄不開,出去叫個人上來弄好了。”阿繼對她們徹底無語了,他想不通那個男孩怎么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你放心,要不了你命的,沒想到貓也那么怕死,不是說都有九條命嗎?”娟仍在一點一點費勁地劈,她對這種充滿刺激的游戲似乎挺感興趣。
只聽咔地一聲,茶幾斷開了。阿繼背后一陣劇痛,血頓時濕透了背。他“啊”地猛跳起來,好想打人,可看她倆兒都滿頭大汗,居然下不了手了。
“你,你沒事兒吧?”娟這才愧疚萬分。
“沒事兒,哼!”阿繼脫下防寒外套,“滾開!”那么厚的外套,斧頭都直深進去,一直傷到肉里,娟根本就沒收住力。
見到血,兩個女孩這才慌了神,急忙沖進屋里找傷藥,但連一塊紗布都找不到。
“早知道碰到你們兩個白癡,昨天夜里我就不來了。”他想起櫻,然后忽然又想起了琴。是啊,琴,她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他們只分開了一天,可阿繼卻覺得他們已經分開得太久了。他和琴在被風吹來以前,生活是多么寧靜啊,似乎世界上就只他們兩個人,一切自然而然的,幸福美好。阿繼突然想起他竟然也曾經和琴那樣幸福美好地生活過,他甚至突然想起自己曾經也和櫻那樣幸福地相愛過,他就特別特別感動了。現在,他又年輕了,他又回來了,可他似乎開始變得不太容易去回憶,不太容易走到很遠的地方去,不太容易想起那些心愛的人了。當天亮時,他又變回了人,他似乎又要卷入一場無可奈何的對抗中,他的形象,他的內心,忽然就浮躁并功利了。他白天是人,到晚上又變回貓,當他是貓的時候,他才可以超脫一下子,冷眼一下子,想念一下子,愛恨一下子。可他這兩種身份,兩條身軀,在這樣一個世界里,仍然感到無可奈何的累。
“行了行了,我這就幫你買藥去,馬上就回來!”娟拎起包踢踢踏踏掀門出去,轉身又說:“雯,把他看好了,跑了我找你!”
“快去吧,我知道的!”雯關好門,抱歉地搖著頭,“小貓,你先把衣服穿好吧,你看血流得到處都是。”
“是了是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是你說拿斧頭的吧?”阿繼雖然背上劇痛,可他想她們不過只是小孩子罷。
雯低頭下去:“小貓,真是對不起啊!我,我也沒想到真會這樣。”
“你們留我做什么呢?想帶我去哪兒?”
“我,哦,你……”雯有點說不出口。
“怎么?”
“是我想……小貓,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雯欲言又止,跟阿繼繞圈圈。
“你別叫我小貓了,我叫阿繼。”
“哦,阿繼,哦,坐下說吧。嘻嘻,阿繼,我問你哈,假如一個人很喜歡你,你又不喜歡她,你應該怎么做呢?呵呵,小貓,哦,不,阿繼,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雯說話竟然這樣繞。
“說實話,我還真沒遇到這樣的煩惱,雯,”阿繼笑了,他說,“在我生命里,一些人一直被我深深地愛著,愛就像是一種信仰,那是一盞燈,永遠亮在心里。并不是因為喜歡一個人才亮起這盞燈的,不是的,這盞燈永遠是亮著的。它是你自己的燈,也許你深愛的那個人只是過客,腳步匆匆,你也不會因為她的離開卻熄滅了這盞燈啊!我相信,每個人心中都亮著這樣的一盞燈,有時候,當你太在意某個人,當你對她認真,把她融入你的思念、你的信仰和生命時,而她卻只是笑著以為你在開玩笑,那時候你有些懷疑愛情,懷疑你的信仰了,但請你相信,你心中的那盞燈雖然搖搖晃晃,昏昏慘慘,可它從來就不會熄滅的。”
雯覺得他講得太抽象了,她一時還理解不了,只好說:“唉,我也不懂這些大道理,我只是想跟你說,有一個男的喜歡娟,可她又不喜歡他,他每天纏著她,她煩得要死,所以想請你幫忙,讓那男的從此死了這條心。”
“請我幫忙?”阿繼吃驚地問。
“嗯,你就假裝是娟的男朋友,就裝這一次,讓那家伙死心。”
“這是什么餿主意,你是不是韓劇看多了啊?”阿繼覺得她們實在不可理喻,都顧不得背上的傷了,站起身就要出去。雯見他要走,急忙起身攔在他跟前:“求求你了,小貓,你就幫幫娟吧!”
“雯,”阿繼嚴肅地說,“你知道嗎,那個男孩如果看見娟和另一個男生在一起,他恐怕尋死的心都會有的!請你們別拿感情開玩笑好不好!”
“那——”雯漲紅了臉,阿繼已從她身邊走過去,伸手去拉門了。
這時,只聽鑰匙開門的聲音。“娟——”雯仿佛盼來大救星。
“快,幫他上藥!”娟大口喘著氣,還沒進門就說。
“嗯,對,對……”雯趕緊迎上前,從娟手中接過傷藥來。
“你們先別忙!”阿繼淡淡地說,“娟,我先問你,你是不是想我假裝你男朋友?”
“小貓貓,來,先幫你止血吧!”娟頭也不抬,一只手握著雙氧水瓶,一只手用鑷子從棉花袋里夾出一大塊棉花,“雯,你把云南白藥和紗布弄好。”
阿繼擺擺手:“娟,你先別忙!我只問你,你是不是想叫我假裝你男朋友?”
“雯,是你說叫他假裝我男朋友的,是不是?”娟生氣地問。
“我……你……”雯傻了眼。
“娟,這種幼稚的事,我勸你還是別想了吧!”阿繼又說。
哐啷一聲,娟已經重重把鑷子和雙氧水摔在桌上:“你什么意思!”
“我正想問你是什么意思?”阿繼反問。
“小貓貓,我可是在幫你上藥,你愛上不上,反正流的又不是我的血,疼的又不是我?上完藥,你愛上哪兒玩哪兒玩去,干嘛要操心我的事!”娟說著,又撿起鑷子,仔細用雙氧水淋著消毒。
“這么說,上完藥我就可以走了?”出乎阿繼的意料。
“過來。”娟才抬頭笑著招呼阿繼。
那笑是多么難以描述啊,就像她的歌聲一樣,阿繼忽然間就又回到了那間酒吧,人影幢幢,燈光恍恍,他看不見娟,他只看見落地窗前,娟站在那里和男孩說了幾句,便又返回圓場中,他只看見那個男孩癡癡在窗外手捧鮮花,他從男孩的癡迷中看見了娟,是多么迷人的形象。可這迷人的形象在這樣一座城市里,又顯得如此蒼白和無奈。
就是如此迷人又蒼白無奈的笑。
娟笑著說:“過來。”
阿繼說:“娟,人為什么要活得這么累呢?”
娟說:“你是貓嘛。彎著,別亂動!”她把那團沾了雙氧水的棉花鋪在傷口上。
“娟,深愛是無須名義也無須承諾的,你懂嗎?只需要用心去愛,就好了。為什么要拿‘男朋友’這個狹隘的名詞去傷害一直愛著你的人呢?如果你可以變成貓,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所謂的‘男朋友’,所謂的‘老公’,都不過是愛情的虛名罷了。”阿繼只顧說,也不知道娟聽進去沒有,也不知道她心里盤算著什么。她只是招呼著:“雯,你把碘酒再倒點,好好,別流下來了!”
阿繼想再說什么,卻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老了,已經和她們存在代溝。這兩個女子不過是還在讀書的孩子,也許根本就不懂他的意思吧。
可阿繼只是想再說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