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對于外兄吳士勇來說，他的家人都把當成敗家子。然而，我稍微接觸之下，認為他蠻不錯的。他是那種比較爽快的男人，說話粗獷卻不乏豪氣……

入夜了，大家在都市里匆匆吃過飯后，我給岳父一家安排了旅店住下。若明過去陪她父母，因為岳父的緣故，“大家不要理會他！”，沒有人搭理吳士勇。我看他有些可憐，便帶他出來外面喝點啤酒，聊聊，他跟我說：

“妹夫，請原諒我這么叫你！我們之前沒見過面……”

“呵呵！沒關系，這樣吧，我名字有些拗口，你就叫我公達吧，我們單位的人嫌我名字難叫，給我新起的名號！”我微笑著。

“公達！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他臉上有些愧色！

“沒有！你別多心！人誰沒有過錯……”

“我沒有錯！要說錯，得說我父親！”他聲音高起來，情緒有些激動，“我如今走到這個地步，是我父親害的！他雖然生了我，卻沒有養我……他以為，他用那些臭錢往我臉上貼，我就乖了……其實，我很恨他！”

我靜靜地聽著，他停了一會，繼續說：

“小時候，他在我們老家焦味巷八筒村里，跟我媽開了一家飯館。不管飯館生意好壞，他從來不沾手，除了往抽屜里拿錢出去，買高級煙，買好茶，陪他心眼里所謂的高貴人抽煙喝酒喝茶和打牌，什么都不理會。最讓人氣的是，他打牌到處跟人家嚷嚷說，‘我打牌不論輸贏！我不在乎錢！’他這是變態的邏輯！不知道的人，還認為他是個大款！其實，他什么都不是，純粹一廢物而已！他這是虧了我媽，可把我媽累死了……媽媽其實很累很辛苦，她不但要拉扯我們兄妹，打點飯館生意，照顧喝醉酒說瘋話亂摔東西的壞男人，還要看望我那吃白粉的三叔……”

“你三叔？吃白粉？”我很驚訝，我從未聽說，第一次聽士勇說起，內心很震驚：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家族？

“嗯。我爸的親三弟！那時，他吃白粉，被抓到邊防派出所……小時候，媽媽常常，一手抱著妹妹，一手牽著我，我的另一只手背著一個小籃子，籃子里裝著飯菜……我們是去探監，去給三叔送飯的！”他說著話兒的時候，流出幾滴眼淚，他似乎陷入了苦澀的童年回憶里——

我不忍打攪他，靜靜地聽著……

“我爺爺，其實，他也是一個糊涂蛋！在老家的時候，他常常跟奶奶吵架，因此，奶奶受不住才跟別人走了……他跟我父親一樣，愛賭錢，街頭小巷里，到處都有他的蝦腰影！”他繼續說著，“我二叔開始也壞，也吃白粉，但后來戒掉了，娶了我二嬸之后，好好過日子了，唯獨三叔沉迷不醒……”

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我妹子也不好，為人矯情……幸虧遇上你，我也放心了！公達，你是研究生，是記者，是文化人，我妹子難嫁到你，我打心眼里高興！”

“哪里！你妹子學歷也不錯，她是留洋大學生！”我心里嘀咕著，他說了他全家人的壞毛病，好像他沒有毛病……

“那是假的！我妹子其實讀到初二第二個學期就沒讀下去了，跟著社會上的男人瘋去了……她的那些學歷，都是花錢買的真學歷！”

“啊！”他的話，讓我更吃驚了！我心里酸溜溜的，滿不是滋味！

“我這個人，雖說有些混蛋！但我很有愛心……我愛我母親！也疼惜我妹子，也憐惜我爺爺……但她們都不理解我！我走上如今這條路，也是跟我父親叛逆作對的緣故……不過，現在看來，或許我真的錯了！看到我爸流淚了，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對我悔過的眼淚……雖然他現在心里恨我，但我已經不怎么恨他了……其實，他也不容易！雖然他生活方式有些變態，處事城府很深，連我媽，我爺爺都怕他，我也曾經怕過他，是恐慌的那種……我受不住對于他帶給我的這種恐慌，我選擇了討還……唯獨妹子不怕他，相反，他還有些怕妹子！大概是妹子受了他的影響，妹子除了學會他社交里的城府外，還有些她自己的獨特性格，那就是有些潑辣，但潑辣得可愛，讓人心疼……”

吳士勇的話，讓我震驚之余，心里還透出了一些涼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