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氣了！”伊稚斜不冷不熱的陌生胡語響起。

“哦…”聽聞，女子怔住片刻，手中失了力氣，匕首從掌中滑落。望著血肉模糊的狼，眼角邊只感到濕潤，恍惚間看到伊稚斜只手掰開了鉗制在她小腿上的狼牙。

腿上失了禁錮，血涌的更多。

伊稚斜順手從女子身上棉袍上撕下一塊布條包在腿上。又冷冷問一句：“你怎么樣？”

“衣服臟了…”女子用手撫了撫身上斑駁血漬。

伊稚斜不屑看到女子臉上的惶恐，這樣普通的女子倒是很常見，根本不值得自己浪費什么。只是愣了愣，轉身離去。

“哎…”看著伊稚斜的背影，女子莫名有些著急?！奥闊┩鯛敯盐宜突厝ィ⒀┍禺斨刂x！”

“沒見過一個匈奴女人，把胡語說的這么不流利！”聽見不流利的胡語，伊稚斜好奇地停住腳步。好奇的不僅是一個匈奴人居然不會說胡語，更好奇的是...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大漠的最高的主人，既是不知...她又如何說自己是王爺？想必...她的心思也必不簡單?！拔乙詾椤阕约河修k法。”

“還望王爺…”她說。

“誰告訴你的？”伊稚斜打斷她，女子似乎未明白其中深意，“恩？”

“大膽！敢對單于不敬！”日瓦遲開了口。

這次聽的清楚，女子卻又不慌不忙的出口?！笆且林尚泵?？”

“敢直呼單于名諱，我看你是…”伊稚斜一揚手，日瓦遲立刻閉了聲。

這大漠誰聽聞單于不畢恭畢敬的，偏這個小女孩...伊稚斜終于也肯蹲下身子細細打量她一番，審視中又略帶把玩。目光卻在眉目間停滯。這雙眼睛...十七年來，除了頓玉，還未有一人長得如此像她。

這世上為何會有如此相像之人，更何況，她又說過她叫阿雪...阿雪?？此哟蟾攀奈鍤q，若是雪嫣...只是自己早已沒有雪嫣的消息，不知她是否有孩子，或許...生得女兒，正像她一樣貌美天真?？傊?，去了她的住處，自然明了。

“你這個女人，真有意思！”說罷，伊稚斜拽過她的手臂環在自己脖頸，起身將她背在身后。“去哪？”

女子不敢出聲，只是手臂順著西南方向指去...

“謝單于不殺之恩，阿雪無以為報…”

不是說必當重謝么？”伊稚斜揚了揚頭，對上女子驚慌的鳳眸?！澳氵@女人當真有意思…”伊稚斜的長靴踏在雪中，發出“咯吱”的響聲。日瓦遲牽著馬跟在我們身后，既是單于的決定，他也是不敢有異議的。雪狐守護在女子身側，亦不曾離開

“你這女人，明明傷的很嚴重，我問你怎么樣，你卻只關心自己的衣服是否臟了？”他問。

“明明需要幫助，卻遲遲不開口。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樣的父母教出你這樣一個不怕死的女兒？”

“既猜我是王爺，金銀珍寶如數家珍，你以為你的重謝有多值錢，你是在玩我么？”

*

一路上女子一字未提，伊稚斜只覺得她無趣，便也沉默著。直到看見熟悉的帳房，女子緊握的拳頭才緩緩松開?！盃敔?..”她開口喚道。

老人回頭，二人相視許久，皆是一愣。

“托塞？”

“大單于…”托塞身上有些顫栗，像是隱了很久的秘密，突然被人拆穿，帶著不安，雙膝跪地叩拜，這是匈奴的最高禮節。

伊稚斜將女子放在地方，回看了她一眼，意猶未盡的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巴腥斈觌x開我部，是為了這個丫頭？”見托塞沉頭不語，繼而放肆大笑。“竟沒想到這丫頭來頭不小啊？真是怪不得…”

伊稚斜將粗糙的大掌搭在女子的肩頭，忽而一收，聽聞骨頭被收緊的聲音越來越強烈，痛得女子面色漸漸慘白。

“大單于，有什么事沖著托塞來，阿雪只是個孩子…”

“呦，她名字中也帶著雪。不過是一個普通丫頭，你用的著這么擔心么？”伊稚斜心中比誰都清楚。

托塞當年是匈奴派去長安的細作。即使他只愿與親人過上好日子，卻不料漢人滅了他滿門，最后只得身還，回到大漠。這托塞也便是雪嫣的師父，所以難怪雪嫣的身手和心思都非常人能及。

既然找到了他，那么雪嫣...

這女孩當真和雪嫣有些關系？

托塞顫微著身子，頷首道：“還望單于明示…”

女子肩上的力突地失去，腳下站不穩，跌趴在雪上。

“托塞，你還記得你曾經的身份么？”

待托塞將女孩傷口包扎好，對在身后等待已久的伊稚斜行了一禮?！案兄x的話，想必阿雪已經說過了。單于若是沒什么事…”

“細作，只要一批…”大漢軍隊日益強大，于公...他要為匈奴負責。訓練一批細作需要耗費大量精力，但是也畢竟與匈奴有利。于私...留托塞在身邊，才會更加清楚的了解那一個人這些年都經歷過什么。

見托塞不為所動，伊稚斜心下便有些著急。

“如果不能收為己用，寧可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