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晃而過，今日既是初選的大日子了，自打上次與元意在別院會見之后便再沒見過，倒是元意在校場借故結(jié)識了武修，時常打聽恨雪的消息。

武修與元意年紀(jì)相同，性情卻截然相反。武修話不多，每次回答元意的問話都盡量言簡意賅，起先元意以為是他忌憚自己的王爺身份，時間久了才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元意托元忍與恨雪私會的事丁家略有耳聞，若薺本想得空與恨雪說道說道，可見她連日來食欲不振，郁郁寡歡的模樣，加之又公務(wù)繁忙，也就暫且作罷了。

天還沒亮，若薺就出門了，一家大小吃過早飯，武修提著弓箭去了校場，云麾將軍隋灼今日要考核他的武藝。

楊氏帶著幾名下人在菜地收菜，聽白在一旁摘花撲蝶忙個不停，見她無所事事，楊氏便叫她去找恨雪說說話。半路上遇到文成，文成送給她兩只用小桃核刻的生肖，囑咐她生肖兔轉(zhuǎn)交給恨雪，生肖雞自己留著。

聽白興高采烈地推開、房門的時候恨雪立在案旁畫菊，今日不管讀什么書都心神不寧，唯有畫菊方能安神。收起紙筆，恨雪說道：“一大清早就蹦蹦跳跳的，沒個小姐樣子。”

“喏”聽白舉起小手至她眼前，看著聽白掌心的兩粒桃核雕刻，她婉然一笑，說道：“你二哥的手藝真是越發(fā)長進(jìn)了，小心被父親瞧見，不然又要訓(xùn)他不學(xué)無術(shù)了。”

給生肖雞系上紅線，恨雪幫她戴到胸前，桃核避邪，希望這枚小小的桃核保佑丁家事事平安。

聽白看著窗外出了會子神，問道：“今日秀女大選，怎么不見敲鑼打鼓，反倒更加冷清？”

“又不是狀元游街，敲鑼打鼓做什么。”恨雪給自己的桃核系紅線，系好了交給竹書收到木匣里。秀女大選不比尋常，事事務(wù)必嚴(yán)謹(jǐn)，閑雜人等禁于秀女交談，整個初選過程只有車馬聲響徹街道，讓聽了的人心煩意亂。

早已記不得上次選秀的情景了，那時恨雪還只有九歲，像聽白一樣喜歡隨手摘了花往頭上戴。而今身為在籍秀女不說，更會有可能嫁入王府成為王妃，當(dāng)真是應(yīng)了世事難料那句話。

=======分割線=======

武修到達(dá)校場時隋灼已經(jīng)領(lǐng)兵操練一個時辰了，回京期間他已經(jīng)召集了一支不到萬人的軍隊，年前便會趕回邊塞，與軍中各級一同過年，武修也會趁著這個機(jī)會跟隨隋將軍開始從軍打仗的生涯。

考核通過，武修便可在軍中少吃些苦頭，直接在新兵中做個旗佐（1），若他只會耍花架子，虛張聲勢，那就只好從底層的士兵做起，靠打仗立功來謀求仕途了。

所以今日既是秀女們的初選，也是武修的初選。

======分割線======

日落西山，若薺才從禮部衙門回來，一進(jìn)家門，恨雪便圍上前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端茶遞水。

若薺與楊氏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恨雪才低著頭問道：“爹爹，本屆秀女中可有資質(zhì)卓越，出類拔萃的？”若薺捋了捋胡須，方才答道：“今日只是籠統(tǒng)篩選，不過也確實有幾個舉止得體，模樣尚可的。”

“與京籍秀女相比如何？”楊氏也沉不住氣問道。

“應(yīng)該不相上下。”若薺敷衍答道，京籍秀女平日里大都養(yǎng)在深閨，除了家中的恨雪以外根本無法相比較。

正喝著茶，武修風(fēng)塵仆仆地進(jìn)了客廳，給父母依次請安，若薺詢問了他校場考核的情況。不出所料，隋將軍對他很滿意，這就意味著這個年他不能在家里過了，下一次回家還不知是什么時候。

趁著他回房換衣服，楊氏低下頭眼角又涌出心酸之淚，若薺心里也不是滋味，恨雪更是紅了眼眶。武修向來刻苦，不管風(fēng)霜雨雪從未耽誤過練功，可邊塞不比尋常，成日摸爬滾打，時不時還要防范入侵蠻夷，真真是用性命來換功名。

恨雪接過芊兒新奉上來的熱茶放到楊氏面前，安慰道：“母親不要過多傷心，有隋將軍照顧，兄長到軍中歷練，回來定會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光耀我丁氏門楣。”

道理楊氏不是不明白，可是一想到邊塞異常兇險，武修在那邊說不定會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就止不住的心酸。

晚飯吃得索然無味，三日之后就是入宮決選，若薺特地尋了個出宮多年的老宮女到府上教導(dǎo)恨雪宮中禮儀。不管會不會中選，切不可殿前失儀。

聽白也跟在恨雪身后學(xué)習(xí)如何走路，如何行禮，乖巧的模樣深得老宮女的喜愛。

閑暇時候老宮女也會對姐妹倆講一講宮中瑣事，原來她也曾是一屆秀女，為了改善家族命運，選秀失敗后便留在宮中做了宮女，企圖有朝一日能博得皇上的垂憐，誰想入宮十余年連一次面圣的機(jī)會都沒得到。宮中險惡，后宮的女人一個個如虎狼般盯著皇上的一舉一動，受冷落的更是恨毒了受寵愛的。

身為秀女是幸，亦是不幸，有心入宮做小主，就要比常人更能忍受冷清寂苦，后宮是個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地方。

老宮女的話讓恨雪倒吸了一口涼氣，并不是因為老宮女的故事，而是她敘述時眼里流出的絕望。

見兩個姑娘不說話，老宮女以為自己的故事把她們嚇到了，轉(zhuǎn)而說道：“瞧我這個沒用的老婆子，就會亂講故事。”

“媽媽有心了，可否再講講后宮各位娘娘有何避忌，免得恨雪入宮無知，沖撞了哪位娘娘。”恨雪給竹書使了個眼色，竹書會意，給老宮女換上新鮮茶水和瓜果小食。

凡在后宮之中能站穩(wěn)腳跟的女人皆不尋常，不是個人能力出眾，就是背后有家族做靠山。在后宮萬不可急功近利，得寵又失寵的日子不好過，依仗皇上寵愛便目中無人，最后悲慘收場的例子宮中不勝枚舉。

謹(jǐn)言慎行固然是歷朝歷代制勝的法寶，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子嗣。

=======分割線======

（1）旗佐：借鑒明朝兵制：十人為一帳，設(shè)帳頭、帳副各一人；五帳為一旗，設(shè)旗總，旗佐各一人；五旗為一行，設(shè)行長一人，行佐二人，五行為一營，設(shè)營將一人，營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