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擦了擦眼角，便不再吱聲。

“陳公公的意思，本王都明白，你還是快走吧。”

陳克遲疑著，還是沒有離開。他仍舊壓低了尖細的嗓子道：“還有一事，奴才不吐不快。”

彥昊知他對己向來直言不諱，卻是披肝瀝膽，一片忠心，點頭道：“還探到些什么秘密？”

“殿下知道內廷之中哪宮的殿院離伏羲宮最近？”

彥昊已經跪了三個多時辰，有些疲乏不堪，懷疑是自己幻聽，他的眼波一轉，問道：“伏羲宮乃父皇寢宮，自然是林皇后住過的乾寧宮離它最近，你說這些個有何用意？”

“大內圖譜上來看確實如此，可實際上伏羲宮左后側的靈犀宮離皇上寢殿位置最近，甚至兩個殿院的池水是相通的。”

“那又怎樣？”彥昊淡淡回了一句，他有些搞不明白陳克做了二十多年的太監，既是生母臨終托孤的死忠，又是內廷中亦師亦友的良伴。此時此刻怎么會如此反常冒了風險來給他講這些個不搭邊的事情。

“殿下一定以為老奴說的都是些不中用的事情。”陳克湊到彥昊耳朵邊上繼續道：“從圣上一貫行事的風格來看，繼承大統之事必以皇子的能力和外廷朝臣的擁立為首選，但是各宮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舉足輕重。”

彥昊忽然有些明白陳克隱隱綽綽想表明的意思，“本王的生母早就不在了，宮里人都以為我和彥玉都是肖貴妃所出。”

“殿下，恕老奴斗膽。”陳克連拜三下，又看了看外面，低聲道：“此次皇上雖然明詔要冊封太子，卻不十分重視，老奴以為這是慰籍肖娘娘的權宜之法。乾寧宮為歷代皇后所居，林皇后薨逝后自是空著無人能入住，而靈犀宮乃皇上登基前額外修建的，至今空著，平日灑掃看護都是聾啞的宦人。”

“父皇……父皇怎會……”彥昊一閉眼睛，馬上又睜了開來：“不可能。”

“當年皇上對娘娘做得狠絕之極，如今的宮里知道內情的恐怕沒有幾人。繞是肖妃、陳妃、廉公公都不敢提及靈犀宮，可皇上的心思又豈是平常之人……”

“不必說了。后宮之中空關一座殿院不足以證明什么。”

外面悠悠傳來更鼓的聲音，陳克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急道：“靈犀宮之事容老奴日后再詳述。眼下在朝中齊、代、襄三王不相伯仲，所差乃各自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老奴一直觀察留意，并有七成把握皇上欲將大位傳給殿下，可殿下此次所為，卻是招了圣上的忌諱。”陳克看見彥昊面色陰郁，卻沒再像剛才那樣打斷，便一鼓作氣，“殿下將寵愛溢于言表易讓成氏之女遭人忌恨，留下軟肋。而三王同求一女，禍起蕭墻不容于皇上。成女背后的成家與殿下的恩怨……請殿下明察并早作決斷。老奴直言，僭越之處，日后任憑殿下處置，絕無怨言。”說罷急煎煎地走了，只留下彥昊像一座泥塑般久久回味著陳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