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馬蹄亂
- 一錦鴛夢
- 宮南羽
- 1864字
- 2010-04-09 22:43:12
秋天的夜總是來得格外早。安陵氣勢恢弘的皇城宮殿內(nèi),侍女手持燭火,點(diǎn)燃了各宮屋檐下的紅綢燈盞,霎那間,整個皇城都籠罩上了一層暈紅的光影。
文淵殿內(nèi),安陵的太子手持卷折,挑燈批閱。晚風(fēng)透過洞開的窗臺拂進(jìn)來,他捂唇,發(fā)出幾聲壓抑的咳聲。
窗臺被人輕輕合上,片刻,殿中升騰出一縷藥草的清苦味道。
“太子,既然身體不適,何必太過勉強(qiáng)。等痊愈了再批閱不遲。”南宮將一碗暗黑的藥汁放在安允逸的書桌上,勸道。
他似乎冷冷一笑,“痊愈...?托你的福,放走了那個神殿弟子,本王恐怕這輩子都離不開這些毒藥。”他說,端起那碗濃黑的藥汁一飲而盡。有一縷順著他娟秀的唇角滑落下來,在白皙的下顎拉出長長一線,襯著暈紅的燭火,看來有些妖冶的詭異。
南宮垂首,目色沉靜而堅(jiān)持,“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這是對師父他老人家的承諾。但是并不包括不擇手段犧牲他人。”他說,“在此之前,我不會離開。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也請你好自為之。”
“迂腐。”安允逸不以為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若人人都如你這般婦人之仁,怕這皇城里的冤魂頃刻就能將本王吞噬地尸骨無存。”
南宮不欲爭辯,話不投機(jī),只想離去。
“聽說寧景廉府上最近好像有人重病,他正遍訪名醫(yī)入府診治。”背后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你說,會不會和我那未來的太子妃有關(guān)?”語調(diào)卻并沒有太大起伏,仿佛談?wù)摰氖桥c自己無關(guān)的瑣事。
南宮回頭,“你又想怎么樣?”
他輕輕笑了一下,“當(dāng)然是想麻煩你前去看看,你們醫(yī)者不是自命俠義心腸么,又豈會見死不救?我也不想在這關(guān)口出什么事,畢竟是父皇親允的婚事,不能讓他老人家失望。”
................................................................................
安陵王朝的國都云澤是個富庶而繁華的都城,地處安陵以北,四面環(huán)山涉水。大自然建立的天然屏障讓這座數(shù)百年的古都安寧祥和,不染硝煙。城中四面環(huán)水的緣故,只能依靠兩塊陸地之間的天橋相連,卻并不影響它的宏大和廣袤,反而使其在源遠(yuǎn)流長的歷史之河中沖刷出了安陵最為肥沃的土壤。
此時正是初秋正午,官道上駛來一輛精致的馬車,馬車頂高聳的四角邊明黃流蘇輕舞,駿馬嘶鳴。
當(dāng)先御馬的少年眉目如畫,看來不過十四五歲光景,一身白錦衣衫質(zhì)地綿軟,內(nèi)繡繁復(fù)花景,如墨長發(fā)以玉冠別住,明眸皓齒,一看便知是城中富賈官宦人家的孩子。
這條西郊沿河的路直通不遠(yuǎn)處的護(hù)國寶寺,想來是有錢人家的家眷剛從寺中燒香祈福回來的。
驀然一陣清亮的嘯聲,掠過翻飛的馬蹄聲直逼而來,手中的駿馬竟不受控制地嘶鳴著倒立起來。
那趕車的少年大驚,忙收緊了手中的韁繩。哪知馬兒的倔性上來,便開始不受控制,竟直直向道旁的護(hù)城河奔去。
“啊!”少年從未遇過如此情形,頓時不知所措地開始驚呼。“姐姐!快下車!”他沖著車內(nèi)緊閉的帷幕喊,聲音細(xì)細(xì)尖尖,竟不似男子。
馬兒狂奔過護(hù)城河邊栽種的高大楓楊,身后的車身卡在兩棵灌木的中間,趕車的少年被巨大的沖擊力直直甩了出去。那馬一陣嘶鳴,到底停了下來。
少年在半空中揮舞著雙手,尖叫著,感覺身體快速下沉。
一道蒼青的衣袂掠過天空,修長的手臂適時攬住他的腰,如一只極速飛過的大鳥,將他穩(wěn)穩(wěn)接住,兩人的身體輕輕落在了陸地上。
少年捂住驚惶不定的心,抬頭看向那人。廣袖舒展,眉目溫潤,他的雙臂正緊緊箍著自己的腰。那少年驀然紅了臉,急急從他的懷抱中跳出來。
“多謝大哥。”他垂首喃喃,這時才想起馬車中的女子,忙跑過去,掀開了帷幔問詢。
似乎確認(rèn)了馬車上親人的安全,他又走了下來,對著男子一鞠,“不知先生貴姓,家住何處,要去往何方?今日救命之恩,我們姐弟定當(dāng)好好報答。”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卻說著少年老成的話。
“舉手之勞,報答卻是不必。”蒼青衣衫的男子微笑,襯著秋日和風(fēng)暖陽,讓人有種如沐春風(fēng)的錯覺,“我復(fù)姓南宮,名流墨。正想去往寧相國府,不知小兄弟能否為我指路?”
“是么?”那少年聞言雀躍起來,黑眸流光溢彩,“我們家正與寧相國府比鄰,南宮大哥若是不嫌棄,就與我們一同前去吧!”
“如此有勞。”南宮說著,執(zhí)起了馬鞭,對著尚在發(fā)呆的少年伸出手。
那少年回神,牽了他的手,一躍坐在他的身邊。
道旁的一株楓楊下,茂盛的枝葉間,探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那人一身粗布衣衫,長發(fā)以荊釵松松挽起大半,落下的發(fā)蓬亂地垂在肩胛,竟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只那對斜飛入鬢的眉,平添幾分痞氣。
他萬分不甘地瞪著眼前那輛馬車,想著到嘴的肥肉居然這樣跑了,就惡狠狠握緊了拳頭。
馬車緩緩開始行進(jìn),那少年雙眸流轉(zhuǎn),似乎想到了什么,竟躬身躍入車底。
馬車駛回官道,向東疾馳而去,卻再不見了那少年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