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吃飯了！”母親在廚房叫道，“空舞，端飯，擺碗筷！”

“哦！”空舞的聲音里竟有一絲雀躍感，她覺得終于得到了解脫，幾乎是跳起來的往廚房走去。

晚餐很誘人，碧綠的青菜，鮮紅的蝦蟹，嫩黃的雞蛋，雪白的蓮藕，醬紅的排骨、雞塊，還有一盆熱騰騰的乳白色鱔魚湯。甜香味兒和咸香味兒混合在一起，讓人食欲大開。

“逐風，吃飯了！來，快坐下，快坐下！”

空舞這么久，才聽見媽媽叫哥哥一聲“逐風”。她忽然感覺，媽媽對哥哥，好生疏啊！

三人坐下，母親笑瞇瞇地說：“兩個孩子都陪著我，真好！今天啊，你們爸爸加班，不回來吃飯，咱們就吃咱們自己的！逐風，別拘束，多吃點兒！——喝點兒酒吧？”

空舞起身，很自覺地給逐風拿酒，卻被逐風止住了。

“不用了，我不會喝酒。”臉上仍是帶著笑，空舞卻覺得，那笑容，無情極了。

“啊，快嘗嘗媽做的炒河蟹，味兒可足了！”空舞忙著緩解那隱隱變得微妙的氣氛。

“嗯，好，謝謝，我自己來。”逐風說著，止住空舞過去夾菜的筷子，但自己卻沒有像他說的那樣，沒有夾過一塊螃蟹。

“要是逐風不喜歡，就嘗嘗這個！”媽媽要幫他夾糖醋小排。

“不用客氣，我想吃什么，自己來就行。”語氣平淡，但空舞卻覺得，其中透著一種毫無余地的拒絕。

“他……真是媽親生的？對媽媽這么不滿？”她暗自思忖，自己夾起一塊藕，低頭慢慢咬下去。

“是不是該告訴空舞，關于我的事？”兀然地，逐風說道。

“嗯？”空舞一愣。怎么這時候說起來了？而且，為什么媽遲疑了一下？

“是啊！”母親緩緩地說，好像在提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剛才我沒和你解釋呢，小舞。你剛出生，你這個哥哥就被送出去了，”她略一停頓，繼續道：“有個教武術的人，說他是天生學武的材料，非把他要走。我和你爸死活不同意，最后還是沒拗過那人，他就把你哥帶走了。”

“為什么你們從來都沒提起過？為什么哥哥從來都沒回來過？”空舞有些遲疑地問。

“為什么？你哥被帶走的時候那個人說，讓我們就當從來沒生過這個孩子，這孩子送給他了……姓也給改了……”母親回想著往事，語氣染上一抹愁苦，似乎還有很多煩難的往事，她只是不愿一件件提了。

“所以，我明知道不是他親生的，卻也不能回來。”逐風平靜地說。“現在他去世了，我自由了。我想回來，不光是看看自己的親生父母，還要把父親的武館選個好地方建起來。”

“父親？”空舞和母親愣了一會緩過神來：逐風口中的“父親”當然指的是他的養父。

“哦……哦！好，好啊，年紀輕輕能做這么大的事，真有出息呢！”母親心里有點發酸，一邊說著，一邊凝視了逐風片刻，然后趕緊忙著給他布菜：“來，嘗嘗這個雞翅！”

“不用這么客氣，我自己來。還有，武館選址的事，還得請您幫忙。”

“咦？他一個‘媽’都不喊，還有，‘請您’……干嗎說的這么客氣？……”空舞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暗忖，漫不經心地扒著飯。媽媽做的飯一向很好吃，可是這頓飯，空舞卻覺得寡淡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