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里是凌空舞大部分的生活照。從襁褓嬰兒到蹣跚學步，從幼兒園演出到小學夏令營，從初中生日趴到高中和死黨的照片……當然這不是全部，只是她選出來的能代表她“人生之旅”的主要照片。她說了，以后還要精挑細選，給自己弄出個“照片自傳”來！

現在，就先把“自傳”的“第一章”拿出來給人家欣賞吧！

逐風看著一張張照片，神情很專注。不時地會問一兩句：“這時什么時候的？你幾歲？”“這是在哪里？”“看起來你很開心啊！”

空舞一一解釋著，不時地也和他一起笑。好像，一起笑的時候，她和他的距離，拉近了。

相冊看完，逐風抬起頭緩緩地對她說道：“你很可愛。”

“是……嗎？”她的確是可愛的女孩，長得很有東方古典美，淺笑時右頰上還有個深深的笑渦。平時聽那么多夸獎都臉不紅心不跳的小丫頭，今天被帥哥哥夸贊，小臉卻有些發燒了。

逐風微笑，點頭。“朋友也很多，不用擔心孤獨。”

“是……嗎？恐怕沒哥哥說的這么好吧？”

——他想說什么？空舞本來有點飄飄然，但聽到“孤獨”兩字，心里不禁一顫。

“不管家人、朋友、老師，你總有他們陪伴，不是嗎？”逐風嘴角微揚，眼里又閃過一絲意味深長。

空舞明白了。是的，他是她的親哥哥，可是所有的照片里，特別是和家人一起的照片里，只有她，沒有他。空舞突然迷惑了，他是她的親哥哥，也是媽媽生的，可為什么媽媽對他有些冷淡呢？自己在廚房里忙碌，這么半天，都沒有插一句嘴，問一句“你們餓了吧”之類的話。若是往常的話，母女倆早就嚷上了——

“媽，飯咋還沒熟？是不是要把我們爺兒倆餓死？”

“就知道吃，快趕上小豬了！”或者——

“你不知道我們數學老師多可惡，就那樣腦袋一晃，屁股一扭——‘那誰誰，你數學作業又沒交吧？不會？就你這笨樣，往后撿破爛去吧！’”

“哎喲！哈哈哈……空舞，你這丫頭，要把我逗死啦，你去演小品吧！”

可是今天，媽媽居然一句話都不說，還說什么“讓他覺得自己是回家來了”，結果自己連個當媽媽的樣都沒有啊。

正在胡思亂想，逐風的聲音又傳進耳中：

“我可沒有嫉妒的意思哦！”

——啊，他這么說，是因為他離開家太久了嗎？他是想說他習慣了嗎？空舞想著，心里不僅同情起這個突如其來的哥哥了。

“哥哥你——”空舞想問什么，可不知怎么開口。

“你想問我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從哪里來，為什么沒人提起我，為什么和你不是一個姓，是吧？”逐風看著她有些窘的樣子，替她說出了她那不知如何問出口的問題。

一雙水杏眼略帶驚愕地抬起，卻正好接上逐風射向她的目光。霎時，一股異樣的感覺傳遍空舞的全身。那雙眼睛固然可以用深邃來形容，可在瞳仁深處，還透出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滄桑，甚至空寂。

他……

望著這個外表二十一二歲的男子，空舞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