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暮鼓
- 浮光
- 塵念緣萍
- 2065字
- 2013-01-21 17:15:03
今生苦果,只為來世幾度劫數(shù),人生無常,寧愿笑靨蒼枯。千百年后,空余晨鐘暮鼓。
陵園附近山巒層疊,風(fēng)聲在山間回蕩。陵園對面的山上,有一座依山而建的酒店。
酒店風(fēng)格現(xiàn)代,若是夜晚沒有燈火,也會是滲人的地方。這條盤山公路通向榕城一個著名的溫泉度假村,所以這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到了清明時節(jié),祭奠的人從山上下來,坐在酒店靠窗的位置,看著遠處的山巒疊翠,總會多點幾個菜,一掃心中陰霾。如今并非祭奠的時候,酒店生意一般,只有幾輛車停在外面,臨近山崖的位置,樹梢就在眼前,觸手可及處,只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這家酒店并沒什么奢華的菜品,只是些家常菜和山里特有的時蔬。落汐把菜單遞給洪嘉琪,因為她不吃素。落汐聽著,只是很普通的菜,燒茄子,酸辣土豆絲,炒青菜,野菜湯。
點完菜,落汐看著窗外的景致,絕美卻透著哀傷,是因為臨近陵園的緣故嗎?
“落汐,你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
“你來這里是來看看你媽媽吧?!?
“嗯,是的?!?
“我想問個問題行嗎?”
“嗯?行,您問吧?!?
“你相信因果報應(yīng)嗎?”
“我…不相信?!?
洪嘉琪點點頭,又搖搖頭。似乎有話要說,卻有沒開口。
“洪阿姨,您是不是想說什么?”
“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人生沒有任何巧合。我們都是棋子,最后的命運都免不了被棄掉?!?
落汐訝異對面熟悉的面孔會說出令她覺得匪夷所思的話,可轉(zhuǎn)念一想,她是想含蓄地表達什么,她側(cè)頭思索著。
菜上來了,湯擺在兩人中間,隔著一層輕霧,對面的臉變得模糊,落汐又陷入自己的世界。
“吃吧,偶爾吃素感覺也不錯。”
“嗯,挺好的,阿姨您也吃?!?
“落汐,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一個不能自拔的劫渡。等你醒悟的時候,已經(jīng)離開漫漫長路。別相信來世得福,今生一定要保重,保重。”
洪嘉琪情緒突然有些激動,落汐只是靜靜地聽著。畢竟女兒和丈夫先她而去,相思之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生活中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遇上故人,難免已經(jīng)滿的情緒會不經(jīng)意間溢出。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落汐起身到另一邊,“喂,嗯,什么?現(xiàn)在嗎?好,我馬上到。”
“洪阿姨,實在不好意思,工作上有急事,要趕回去。對不起。”落汐深深鞠躬。
她沒想到洪嘉琪抓住她的手,眼里充盈著慈愛,好像落汐是自己的女兒,“落汐,你要保重?!?
“嗯?!甭湎母吒ぴ诘匕迳系穆曇羟宕嗉贝佟?
在城北郊區(qū)一處破舊的觀音廟里,一個老農(nóng)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警方趕到現(xiàn)場后,在女尸褲子口袋里找到了完好無損的檢察院工作證。死者就是俞清婉。
給落汐打電話的是榕城法醫(yī)屆的“石佛”曾映風(fēng),戴著眼鏡,身材微胖。他是落汐的高中校友,比落汐大四屆,當(dāng)初沒人相信這個一心埋在課本里的理科男會有什么出息。
可年紀輕輕的他,卻是榕城傳為奇人的法醫(yī)。他勘驗尸體或是做解剖時,不會先動手,而是站定,感受著逝者周圍的一切要素。不放過蛛絲馬跡。
所以有了個稱號,“石佛”法醫(yī)。
可按照程序,必須有家屬前來只認并且提取DNA做鑒定。俞清婉的父親俞莊和母親都被檢察院控制。曾映風(fēng)只好先聯(lián)系落汐這個檢察院的人。
幾個法警戴著面容憔悴,頭發(fā)稀疏泛著光的俞莊到了現(xiàn)場。落汐和羅喆也跟著前去。
觀音廟在一片麥田里,旁邊幾十米是一條鄉(xiāng)村公路,公路旁是高出地面四米的六幾年修建的灌溉水渠。石壁上還有依稀可辨的“毛主席萬歲,社會主義萬歲。”
觀音廟矗立在一片曠野之上,地里的小麥剛冒出小芽。
俞莊走進警戒線內(nèi),廟里光線陰暗,在外面看不到里面。俞莊邁過門檻,光線突然變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痕檢員在提取物證,曾映風(fēng)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還沒做初步勘驗。
俞莊看到躺著的俞清婉,雙眼緊閉,“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不停地笑。
在場人都張著嘴呆住。只有兩個人很不一樣。羅喆面不改色,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凝神在躺著的死者身上。
曾映風(fēng)雙手交叉在胸前,犀利的眼神盯著俞莊的雙眼,那眼神有些可怕,像是獵人看著獵物的眼神。
曾映風(fēng)額前的頭發(fā)半遮著雙眸,但遮不住隱隱透出的霸氣。他與無數(shù)具尸體打交道,在黑暗與冰冷中尋找罪證。他見過的是世間最冷酷的殺人手法,令人不寒而栗的空間里,他用術(shù)刀剖開犯罪的靈魂。所以在他面前,沒有比他更強大的心理素質(zhì)。
“好了,把他帶走吧?!绷_喆示意兩名法警把俞莊帶走。
曾映風(fēng)步出破廟,褪去手套,點了根煙。
落汐看了眼廟里的觀音坐像,面帶微笑,落汐總覺得這笑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曾哥,能告訴我一些情況嗎?”
曾映風(fēng)吐了一口煙,這里不是第一現(xiàn)場,死者體表沒有任何致命傷,我覺得像是被毒死的,不過還要回去解剖才知道。
落汐又看了一眼俞清婉,面色蒼白,雙目緊閉,沒有特殊的表情。
“如果有新情況,請馬上告訴我行嗎?”
“這我說了可就不算了,不過我會告訴你的,都不是外人?!痹筹L(fēng)把煙頭扔到腳下,又用腳尖碾滅。
“不過…”
“怎么了?”
“死者身上的證件完好無損,可能就是兇手給你們檢察院的警示?!?
“嗯,我會的?!?
“好了,我該回去了?!痹筹L(fēng)對還在尋找證物的年輕痕檢員喊:“把尸體抬回去吧,別在哪兒找了!這兒又不是第一現(xiàn)場,剩下能找到的早被兇手清理干凈了。”
落汐沿著田埂走回柏油路,她拉開車門的時候,隱約聽到了鐘聲,似遠似近,在空曠的田野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