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可和你說了你進宮的目的？”典慧壓低了聲音。

綺舞頷首：“一切聽從皇后安排。”

清靈的聲音，竟是個女子，典慧不禁轉眸看了綺舞一眼，斂去眸中的詫異：“不錯，皇后讓你做什么，你只需做什么便是，若是出了差錯，這腦袋可不比草稈結實。”

“奴婢明白。”綺舞恭謹道，綺舞畢竟在這宮中待過，命比草賤的事情也看的多了。

典慧帶著綺舞直接從嫻雅宮的后門走了進去：“你在這等著，我進去通稟一聲。”

片刻后，典恩又走了出來：“跟我進來。”

屋子里有淡淡的沉香氣息融在空氣中，綺舞微微抬眸看著端坐在錦床上一湘紅色大紅妝霏緞華袍的皇后馬慕夏，紅袍上栩栩如生的金色鳳凰用細細的銀線勾勒出精致的輪廓，更顯得雍容華貴，唇紅齒白的容貌雖不及國色天香，卻另有一番邊關女子的英颯之美。

“奴婢加過皇后。”綺舞款款行著大禮。

“抬起頭來。”平穩的聲音卻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看著倒也是一個利索的人兒，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賤命一條，不敢說出名字，空污了皇后尊耳，皇后若是不棄，可叫奴婢草兒。”綺舞話語雖卑微，目光卻是不卑不亢。

“草兒，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倒也是一個堅韌的名字，”皇后說著，沖著典慧微微側目。

典慧立刻會意地從袖中摸出一片宣紙遞給綺舞，綺舞接過來看去：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依連王為皇上長子，依例應封為太子，但因其生母身份卑微，恐難以服眾，依寒王雖年幼，但才能卓越，現今內憂外患不斷，皇上身體微恙，特頒此詔令，讓依寒王迅速登基為帝，以承繼大統，安我河山。丞相陸榮軒忠心為國，文武非凡，現封其為相國，以輔佐新皇至新皇可獨當一面之時，欽此。

綺舞看罷抬眸，皇后見狀問道：“紙上面的話語你可一字一句都記得清楚了？”

“奴婢有一句尚且不是很明白，還請皇后告知一二幫助奴婢記憶。”

“你說。”

“以輔佐新皇至新皇可獨當一面之時，奴婢不知可獨當一面之時是今朝，還是明日？”

典慧寒了面色，厲聲道：“你只需記得字面便是，哪有這么多的問題讓你有資格去操心？”

皇后的金色護甲微翹，泛著凌厲奪目的光芒，明眸微動，卻辨不清喜怒：“不愧是丞相大人親自推薦的人，那你可知，為何是丞相大人推薦，而不是從本宮身邊挑取合適人選。”

自然是為了讓陸榮軒也參與此事之中，與皇后您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面。

綺舞想著，嘴上卻說道：“恕奴婢愚鈍，并不可知，丞相大人經常說，人貴在愚鈍，所以這次便力推了奴婢，也正是如此，所以奴婢的時辰觀念很是模糊，所以才會想皇后能給奴婢一個確切的時間，方便奴婢的記憶。”

“看來丞相大人并未什么都和你說的很清楚嘛，這詔曰上面的所說的，可都是丞相大人的本意。”

果然和綺舞所猜測的一樣，陸榮軒深知高處不勝寒的道理，所以便給了皇后一個模糊的概念好讓皇后認為有漏洞可鉆，殊不知，卻已經中了丞相的計策。

如此，綺舞便也安了心思，隨即把紙還給了典慧：“多謝皇后的幫忙，奴婢已經記憶清楚了。”

綺舞看著典慧把紙放在火燭上，瞬間繾綣成黑色的蝴蝶凋零在這沉香之中，灰飛煙滅。

“很好，典慧，帶她下去裝扮。”

綺舞跟著典慧走了出去，一個幽靜如冷宮的院落里，驀地一個人影迅速地從綺舞身側閃現，綺舞還未回神之際已經被人捂住了嘴巴拖到了一間屋子里面。

有兩個人走上前去把綺舞綁在了十字木樁上面，綺舞看著淡然自若的典慧：“姑姑，你這是做什么？”

一群穿戴怪異的人從里屋走了出來，青面獠牙的讓人看了便心生畏寒。

典慧走進其中一個頭戴貂絨高頂帽子的男子面前，恭敬地說道：“請法師賜她妝容。”

那人從懷中摸出一柄彎月匕首走進綺舞，已經有人上前把破布塞到了綺舞的嘴巴里。

典慧看著掙扎的綺舞冷冷地說道：“法師只是在給你烙上法師的印跡罷了，你若是亂動壞了這印跡，可就是不能和他們一起去給皇上祛病消災了。”

綺舞心中一寒，臉頰上一陣刺痛傳來，腥紅的氣息充斥著綺舞的鼻腔，綺舞能感覺到那火辣辣的灼燒著一般的右側臉頰上有液體沉沉滴下，有人上前解開了綺舞的繩子，隨即粗魯地想去扒綺舞的衣服，綺舞冰寒了目光推開眼前的人：“你們做什么！”

“草兒姑娘還真是大驚小怪的，不給你換上法師的衣服你要怎么進去？”典慧的眸中充滿了毫不遮掩的不屑。

綺舞從一個法師那里奪過來需要換上的衣服，清冷地掃了一眼眾人：“不勞你們親自動手，我自己會換。”

綺舞走到了里屋，用力地關上蒙塵的木門，隨手用袖子擦去臉上的血跡，換好了衣服之后隨即從桌子上面抹了一把灰塵忍痛按在臉頰的傷口處，勉強止了血。

典慧看著綺舞換好了衣服，走向綺舞，壓低了聲音說道：“出了一點差錯，可都是滿門抄斬的罪！”

綺舞神色未變地看著典慧：“這句話主子在外面就已經交代過了。”

典慧這才滿意地微微頷首，隨即不知道對著之前的那個男人說了一些什么，便徑自向前走去。

“你們跟著我。”那男子說著，跟著典慧向前走去。

綺舞暗中記著走過的路線，不知道道路本就是如此曲折還是典慧有意為之，綺舞只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迷宮之中，來來回回地偏偏又走不出去。

良久之后，綺舞看著前面一個金碧輝煌的殿宇模樣，才有了柳暗花明的感覺。

這時一個太監模樣的人走上前來，尖利著聲音說道：“哎呀，你們可算是來了，皇上都已經等候多時了。”

典慧陪著笑臉道：“這儀式復雜，法師還要四處看看以尋找皇上病災的源泉，我便陪著他們轉了下。”

“好了，好了，都跟我進來吧。”李瑞有些不耐地說道。

典慧深深地看了綺舞一眼，綺舞低眸跟著眾人走進金鑾殿。

金鑾殿內，濃郁的藥味讓人窒息，李瑞對著龍床上的皇上說了幾句什么之后便離開了。

綺舞微微抬眸，看著龍床上臉色枯黃且瘦弱嶙峋的軒轅永昌，讓人深有一種油盡燈枯之感。

大法師對著軒轅永昌灑了一些名為圣水的液體，隨即兀自念了一些綺舞聽不懂的咒語，最后眾人在軒轅永昌面前大跪了三次之后，大法師帶著眾人跳著怪異的舞蹈向外舞去。

綺舞走在最外面，正欲和他們一起跨出去的時候，李瑞卻走了進來拉住了綺舞：“大法師讓你留下來把給皇上訴訟的經文抄完。”

李瑞看了一眼里面的桌子，上面赫然放著的是一卷寫圣旨用的玉軸，以及通透晶瑩的玉璽！

綺舞會意地后退一步頷首：“是。”

金色紋龍的帷帳被拉了下來，隔絕了外面所有人的視線，綺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到龍床邊，把那粒噬心散放到軒轅永昌的嘴邊：“皇上，這是還魂丹，吃了便能消除百病了。”

看著軒轅永昌把藥吃了下去，過了一會綺舞才伸出手在皇上眼前晃了晃：“皇上，您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軒轅永昌的目光有些混沌的說著。

“皇上，您剛才說要下圣旨呢，我現在給您研磨？”

“好，研磨。”

綺舞見狀，立刻把桌子輕輕地移過來，扶起皇上，攤開玉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