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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蛻玉

  • 切夢者
  • 鐵星辰
  • 3038字
  • 2013-05-11 11:42:32

身材健長,一襲黑衣。

林四方抬起頭來,雙拳緊握,怒目而視。

那個漆黑剪影把明月分割成兩條孤形的輪廓。

林四方想要站起來,但卻發(fā)現(xiàn)胸口火辣辣的疼痛,身體中的力量像被刺破的氣球一般,飛快地流失著。

黑衣人緩緩走來似閑庭信布,如靜夜徐行。一把長刀穩(wěn)穩(wěn)地拿在手中,仿若渾然一體。漆黑冰涼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林四方那張蒼白的臉。

林四方注意到那種眼神是冰涼而不是冰冷。

黑衣人停在了林四方的面前,兩個人就這么對視著,一個憤怒,一個冰涼。黑夜在這種無視中漸漸消融。

一陣清涼的風徐徐吹來。沒有了往日的濕冷,只有說不出的舒適,仿佛這種清風從月桂林中吹來,不沾有俗世的煙火。林四方愕然地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突然變的柔和起來,仿佛是在看著自己的孩子般,充滿憐惜,贊賞。

林四方微微吃驚,竟然不知所措起來,那雙憤怒仇恨的目光變得疑惑與好奇,“你……是誰!?”

黑衣人伸手,兩只手指捏到面罩的下角。林四方的心跳隨著這個動作莫名其妙地開始加速。

黑衣人輕輕一扯,面罩被抓在手中。一張略含笑意的臉與林四方相對。

林四方的表情瞬間凝固,然后錯愕,震驚,最后再到狂喜,“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那人點了點頭。

林四方突然變得像一個受傷委屈的孩子見到家長般,哀怨而又驚喜地看著眼前這人。

那人伸出手來摸了摸林四方的頭輕聲嘆息道:“都長這么大了……”,見林四方一副急于傾吐的樣子,那人搖了搖頭,“先不要問,回頭再說。”然后走到孟蕭何身旁蹲下,檢查完傷勢后抱起那個孱弱衰老的身體放到肩上,“跟我走!”

“可是……”,林四方回頭,看著地上躺著的張屠和貼在墻上不知死活的吳昊猶豫道。

“他們死不了……”,黑衣人波瀾不驚的語調從口中傳出。

…………

月明星稀。

孟濤躺在草地上無聊之極地看著墨色的蒼穹。這兩天總是感覺有些頭疼,孟濤很自然地把它同楊樺的虐待聯(lián)系起來了。

體重下降的很快,短短半個月已經(jīng)減了十多公斤。想到這孟蕭很是惱怒地在心中把楊樺罵了幾個輪回。對于那個女人定下的規(guī)則,孟濤是一千萬個不滿,卻又不敢把這種不滿表現(xiàn)出來。道理很簡單,這個草場的三十多號牧民全唯她是瞻,對于這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女人居然全都是心甘情愿地聽其差遣,真是瘋狂!

規(guī)則如下。

第一,每天晚上要晨跑五公里。

第二,所有的肉類不能碰。

第三,每天要幫忙把牛奶提到收購車上。(基本上是他一個人的活)。

對于這些規(guī)則,也不用解釋太多了,很明顯全是針對孟濤的體重量身設計的。

在閑來無事的時候,孟濤喜歡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或坐或躺,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后一個人喜怒哀樂。對于孟濤來說這里絲毫沒有歸屬感,自己始終像是一個局外人般游走于別人的生活之外,倒不是說別人沒把自己當回事,事實上這里每個人都對自己的超乎尋常的熱心,讓自己經(jīng)常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以至于那次和馬珠子打了一架后,那孩子的爸媽不由分說地又揍了馬珠子一頓。

但畢竟這兒不是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在孟濤心里,在一個人自卑,孤獨,安靜地鑄造了十幾年的心中。一直都是這樣,未曾改變過。

孟濤嘆了口氣,老媽那個身影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

老媽是個粗糙的人,內心同外表一樣笨拙,從來沒有從窺透過自己的內心,自己是喜悅還是悲傷,是憤怒還是彷徨,作為一個母親,她很少了解到。孟濤抱怨過,一個人躲著哭過,期待過失望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以消解她生活的孤獨而存在的,但在那個笨拙的身體撲向槍口的一刻孟濤明白了。

真愛,有時候并非是無微不至,而是無堅不摧!

孟濤現(xiàn)在明白了,但卻……

這樣的離奇的大劫難居然會發(fā)生到自己身上,孟濤望著深邃的夜空,心中驀地產(chǎn)生一種無力感。

蒼穹像只命運的大手般牢牢地掌握著世界,翻云覆雨!

一聲輕微的響鼻聲傳來,孟濤聞聲深深地嘆了口氣。它還在監(jiān)視自己,不論什么時候,只要自己離開氈包一段距離那匹該死的馬兒就會尾隨而來,從無例外。

畜牲通人性是好事,但如果與人處處作對,那就讓人無法接受了。這匹楊樺的坐騎深秉主人之命,老老實實地監(jiān)視起了孟濤,幾乎是寸步不離。自己是說過要逃走,但那只是說著玩的氣話啊!那個該死的老女人也太小心了吧?

春夏季節(jié)應該是畜牲發(fā)情交配的大好時節(jié),大家在忙著傳宗接代,可為什么這個畜牲就那么特別?!像一個牛皮糖一樣甩不掉?!

算了,幸好它不是人。

草原的夜幕讓圈里的羊兒相互偎依著睡去,馬兒偶爾無傷大雅地打個響鼻,幾聲犬吠像是夢里偶爾發(fā)出的臆語,不遠處蒙古包里的燈光相繼滅去,天空一片墨藍。草原也一片墨藍。

小紅棗見孟濤沉沉地睡去,便走到離他近一點的地方,然后伏在在軟軟的草地上,瞇著眼睛睡去。

午夜的草原一片寂靜。

“咝咝……”幾聲微弱的幾乎不可聞的聲響傳來,緊接著一片淡淡的光暈便從孟濤胸口處散發(fā)出來。

這種比月光還要清澈晶瑩的白光點亮了草原的美夢,然后忽明忽暗的閃爍起來。

小紅棗機警地抬起頭盯著著從孟濤胸口散發(fā)出來的白光,眼神中滿是迷惑與驚奇。

白光漸漸地變成一圈透明的光暈,并蒸騰翻滾著,從遠處看,好似一只巨大的蘑菇云一般。

光暈散柔和純潔的光芒照亮孟濤熟睡的臉。許久,一聲清脆的聲音傳出,像是兩個玉鐲相碰時產(chǎn)生的聲響,輕靈圓潤。驀地,空中飄逸的蘑菇云的光暈猛地收縮聚攏,瞬間消失在孟濤的身體中。

汗水從孟濤額頭上滾落,墜入草地,鼾聲像得到釋放般歡快地響起。

遠處一處草甸上,一個穿著深色蒙袍的老人靜靜的站著,看著遠處發(fā)生的一切……

天地間一片空白,一個身影與自己搖搖相對,看不清他的任何容貌特征。像以前無數(shù)次的場景一樣,那個身影緩緩走開來,孟濤甚至能感覺到他眼神中的柔和與慈愛。孟濤竭力想像要看清他的樣子,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徒勞的。

終于那個人再次抱住了孟濤,像是父親找到了丟失已久的孩子般,懷抱堅實有力。一種不真切的溫暖從心中蔓延著,孟濤歡快地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抱在這個人的身體上。

一股血脈相連的親切感瞬間襲遍布全身,沐浴在這種親切的情感中,孟濤緩緩地閉上眼睛,這一刻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出現(xiàn),卻始終沒有厭煩,因為孟濤相信,這就是父親。

孟濤知道,接下來的某個時刻這個夢中的世界將要動搖并陷入一片黑暗與恐怖之中,像是某個人的頑疾,只要進行某種的運動這種病就會馬上復發(fā)。然而每次這種黑暗來臨時,自己都會感覺到父親的那種濃濃的依戀與不舍……

但是這次卻是一聲槍響。

孟濤的心臟驀地停止跳動,一種難言的恐懼襲遍全身,以至于自己無法動彈。眼前是那樣冷淡到猙獰的面孔,臉上剛硬的胡茬泛著冰冷的烏光。

孟濤往地上看去,一個肥胖的身體趴在凌亂的地面上一動不動,一股殷紅的鮮血在地上擴散著。

“不!!!”孟濤歇斯底里地慟哭道,然后緩緩地抬起仇恨的目光。

絡腮胡面帶嘲諷地看著自己,連那個黑魆魆的槍口也是這樣的表情。

“你很軟弱。”

恍然間那是黑偉的表情。

黎明爬上地平線,蒙古包開始上飄蕩起青色的炊煙,牧民們騎著馬兒趕著羊群出圈,牧羊犬奔跑嬉鬧著,奶牛們三三兩兩分散在巨大的草場上悠閑地享用著新一天的早餐。

孟濤猛地坐了起來,許久才長長地吁了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小混蛋……小混蛋?!”楊樺的聲音開始在草原上蕩漾開來。

“悲慘的一天又要開始了!”,孟濤又躺下用力伸了個懶腰,然后才緩緩地站了起來。突然一個白色的東西從懷中掉下,滾躺在草地上。

“咦!?”,孟濤撿起地上的東西,反復打量著,手中這塊巴掌大的薄薄的玉環(huán)不正是自己胸前佩戴著的嗎,怎么會掉落出來?孟濤伸手抓到頸上戴著的黑繩,輕輕一扯便從繩子上牽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玉環(huán)。

真是奇怪了,這怎么可能?!聽印度的一塊巨石可以產(chǎn)子,難道這種東西也能生育了?!孟濤把臉轉向小紅棗,卻發(fā)現(xiàn)這家伙也是疑惑地看著自己,眼神中似乎還有某種敬畏。

孟濤有搖了搖疑惑的大腦,收好那塊玉環(huán),趕忙向楊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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