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旋轉著幾片葉子，微風輕佛，葉子拍打在病房的窗子上，清脆且明朗。

她把頭轉向窗子的一側，好像很久都沒有什么東西能引起她的注意了，她聽著那悅耳的聲音，像是在傾聽大自然的述說，一定是她感覺到了什么。

“現在外面是什么顏色？”

“金黃色。金色的陽光，金色的樹葉……”

我本來想往下描述，但我怕她會因為看不見那些而抱怨。

“我可以出去嗎？雖然看不到這種顏色，但我可以憑著以前的記憶來感覺。”

事實好像與我想的相駁。

我征求了醫師的意見，在護士的幫助下，我把她抱到輪椅上，推著她，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受到洗禮，新鮮的空氣是那樣的活躍，在陽光的照射下打著滾兒，吸進肺里舍不得再呼出去，鼻孔很自然的有點收縮。

“陽光刺得我眼球疼。”

“要回去嗎？”

“不，我感覺我依稀看見周圍的樹和花池。”

“是真的可以看見嗎？”

“至少我感覺是這樣的。”

一片葉子落在她的衣角，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打在窗子上勾起她思想的那一片，她輕輕的摸起來，仔細的用手指感覺葉子的顏色，指尖滑遍了葉子的每一個角落。

葉子上的一只小螞蟻順著她的指尖爬了上去，可能是因為看不見，她的感觀特別靈敏，她抬起手，想要吹口氣，卻停住了，螞蟻卻也不動了，她伸出另一只手，試探著用兩個指尖捏起了小螞蟻，放回在葉片上，然后拿起葉片，把手舉高，放飛了它們。

一陣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沒有去整理，把兩只手臂伸平，我突然聯想到泰坦尼克號的Rose,我看到了她的勇敢。

“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不，我還沒有感覺夠。”

“明天我再推你出來。”

說著，就調轉輪椅方向，往住院樓推去，她卻一直沒有放下伸平的手臂，直到我告訴她要進電梯了。

推開門，眼前出現一個不速之客，正站在床頭旁，一臉焦急的表情。

我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他幫我把她放到床上，我泡了一包營養粉，不緊不慢喂著她吃，對身邊這個不速之客視而不見。

看著我心愛的她剛有起色，我的心里多少有了些許的安慰，在這個時候，沒有什么人或事能讓我分心，同時我也很恐懼會被弄臟了靈魂。

我輕聲對她說：“好好休息會，在外面坐了那么久，會累的。”

我扶她躺下，一切都安頓好了，我向他擺擺手，意思是我們出去說。

“你不在公司好好拍攝，出來干什么？”

“你都不在了，我拍誰呀？”

“少花言巧語，不是有的是模特嘛？”

“除了你，我都拍不出感覺，我感覺我真的為你動情了，看著別人心里想的全是你，就像我說過的，你的細胞在我身體里擴散，我每呼吸一次，都有你的味道，無時不刻不想起你在我身上劃過的痕跡……”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現在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會一直守在她身邊，她也不至于在最危險的時刻才找我，我已經夠不能原諒自己的了，我不想再讓自己更加無法原諒你！沒什么事你走吧，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至少今天不能。”

“我想你誤會我了，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我從來沒這樣過，這樣的思念過一個人，你知道我是攝影師，我看過的女人很多，不瞞你說，經歷的也不少，但沒有一次是像和你一樣的，那種感覺，僅一個奇妙了得？你能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有些事現在你也不明白，我也不想讓你明白，甚至你也無法明白，你這個時候找我真的不適時宜，我現在只關心她。”

“我知道，你們師徒有感情，我沒想要阻止你什么，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感受，我實在無法抑制自己要飛奔到你身邊的情緒，讓你了解到我的感受，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僅此而已，沒別的……”

他轉過身想要離開，或許她認為我身上沒有他想要的，或許真的只是想來告訴我。

“你等等，你回去等我，等她好了，我們再來談這些，我會告訴你你所不知道的，但是現在，除了陪著她，我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想做。”不知道為什么我對他有些依戀的感覺，因為他那深邃的眼神沒法不讓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心里也同樣是有我的，就在你被裹在我懷里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

“以后別來了，我不想有人打擾她。”

說完，我就馬上回到病房。

她正坐在床上，她竟然可以自己坐起來了，太另我不可思議了，她手里正在擺弄什么東西，走近看時，她正在展平一張紙。

“你在干什么？親愛的？干嘛弄它？”

“這是一張白紙嗎？”

“對啊。哪弄來的，弄它干什么？”

“我伸手摸水，摸到了這張紙，我就覺得它一定是張白紙，可是，是皺的，我就像這張白紙，曾被攢得皺皺的，夾雜著肆虐的痕跡，現在我把它展平了，確切的說，是你讓我展平的，我將要在這上面留下筆跡，畫下我的余生……”

“我們來一起畫，畫下我們的余生……”

“好，一起，絢麗的，不管以后我還能否看見這個世界，它都將是絢麗的，因為有你在我身旁。”

“你會看見的，一定會的，因為有我在你身旁。”

我突然間感覺或許我真應該永遠守護著她，我把她的頭靠在我的胸口，我感覺到了她強大的思想，正順著她的血液往身體外面擴張，她的骨子里有強大的力量，我越來越相信奇跡會在她身上發生。

我望了望窗外，天邊的云彩仿佛出現了一個三角，雖然在風中三角架在變動，卻沒有被風吹散的跡象，不知道是否映射著自己此時的處境，兩個女人，一個男人，不同于常規三角戀的三角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