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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萬花幽谷

  • 劍器行
  • 313833243
  • 3425字
  • 2013-06-17 16:49:21

葉婧衣見到衛棲梧脫困而出,大是高興。一張小臉興奮異常,欣喜叫道:“衛大哥。”

衛棲梧愛憐地拍拍她的頭,笑道:“衛大哥這次濕了鞋,原以為此生已然到了揮別紅塵之時,未想道還有小葉子惦記著我。”

葉婧衣被他親昵地撫摸頭發,臉色一紅,很是羞赧。

衛棲梧忽又正色道:“你身子不宜四處奔波,卻還請到七姑娘來救我,辛苦你了。”

葉婧衣小聲道:“我……沒,是小七姐姐找到我的。”

衛棲梧道:“哦?”

燕小七道:“明日是駱賓王前輩的忌日,許多長歌門的武林同道都會前來祭拜先賢,我有要事找他們幫忙,前來此地正好碰上婧衣了。”

衛棲梧一聽,哈哈大笑:“看來我老衛命不該絕。不知七姑娘要找人幫什么忙?可有用得找我老衛的地方么?”他為燕小七所救,急于要報救命之恩。

夏珩心中一動,道:“衛大哥,我向你打聽一個人。我們這次來,原本是為了救一個人,此人叫陶寒亭,被押解來長安。我們幾番查探,不知他囚于何處。想那武德營也是神策軍大營,不知衛大哥在獄中可有此人消息?”

“你說陶寒亭么?”衛棲梧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什么好笑之事:“陶兄弟是個俠義之人,不過從前似乎太過陳腐,不知變通,以這等書生意氣,活到今天真是承天之幸了。幸好他經愛侶被害大恨,脫去書生之氣,現下這等性子頗合衛某的胃口。只因這個,我已將從二百年前‘藍魔手’荊衛墓中盜出的《歿蝶刀譜》贈與他了,只怕天下從此又多了個快意恩仇之人啊。方才牢內大亂,我已叫他趁亂逃了出去。現在他不知躲到什么地方苦練武功去了。”

小七道:“什么?你說陶寒亭方才就在獄中?”

衛棲梧道:“是啊,他就和我關在一間牢房內。他未受毒藥禁止,你方才替我去偷解藥,牢中大亂,我便讓他趁亂逃了。呵呵,你們來長安救他,難道連他長什么樣子也不知么?”

小七跺腳道:“我又沒見過他,怎么認識。”

衛棲梧道:“這就巧了。此番他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這周圍都是神策軍的勢力范圍,他卻不知要躲到何處。難道他要跑到東方宇軒的萬花之谷?他身無長才,卻也難有入谷之法。”

夏珩道:“這倒不必擔心,他仇人已死,他現在是死是活神策也沒人會理會,倒不會有什么危險。”

小七想了想,反正陶寒亭已經逃了,自己對方紫霞的師門之誼已盡,也就不再深究了。她看了眼葉婧衣,正色道:“婧衣出來這么久,不能再呆在外面了。此地離萬花谷不遠,我準備先帶她去找‘藥王’前輩,看看她的病有沒有什么轉機,然后送她回家。你跟不跟我們一起?”

衛棲梧一聽,驚道:“江湖傳聞藥王前輩尚在人間,這……莫非是真的么?”

燕小七微微點頭。也難怪衛棲梧大吃一驚,因為若如傳言所說,那位藥王真的尚在人間,那么他現今已經有一百六十多歲高齡了,這實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位“藥王”叫做孫思邈,是位不世出的奇人,據聞他精通“歧黃之術”,能生死人,肉白骨。太宗皇帝聽聞此事,便想拜為御醫,替王公貴族們治病,孫思邈不想為官,便“假死”脫身,所以他還活著是個秘密。“菡秀”蘇雨鸞學醫有成,公孫大娘教無可教,便將她帶到萬花谷,拜在藥王門下。是以燕小七知道藥王未死。

衛棲梧為難道:“萬花谷都是些奇人異士,怕是不歡迎我。”

燕小七道:“你不是號稱‘盜中之王’么?難道算不得奇人異士?是婧衣的病重要,還是你的面子重要?”

衛棲梧哈哈一笑,道:“好,我去。”

小七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和六姐一起去萬花谷吧。”

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秦嶺山脈,延綿數千里,為黃河水系與長江水系的分水嶺,北側是肥沃的關中平原,南側是狹窄的漢水谷地。造就了八百里秦川的風調雨順,孕育的周秦漢唐的絕代風華。

在秦嶺的崇山峻嶺之中,有一處叫青巖的地方,與世隔絕,四季如春,終年繁花似錦。大唐開元年間,有個叫東方宇軒的人游歷四方,恍惚間誤入此地,嘆西部山間竟有如此仙處,于是招納賢士在此居隱,并命之為“萬花谷”。東方宇軒琴棋書畫無一不曉無所不精,建立萬花谷后,常常邀請社會名流以及武林高手到谷中下棋品茗,飲酒彈琴。久而久之,萬花谷竟成為江湖上第一風雅之地,許多厭倦了武林生活、官場險惡的名士們紛紛選擇到萬花谷隱居。

而在這一干奇人異士中,又有七人最為有名,他們分別代表了大唐琴、棋、書、畫、醫術、機關、培植藝術的最高成就,時人合稱他們為“萬花七圣”,又有詩云:“琴棋書畫詩酒花,百藥神工絕天下。”

一行五人,駿馬輕裘,向萬花谷而去。五人之中,夏珩和燕小七同行數月,打打鬧鬧,甚是熱鬧;衛棲梧和葉婧衣經歷生死患難,更是不可或離;相比之下,蘇雨鸞倒顯得形只影單。她殊少歡笑,常常會一個人默默發呆。燕小七問她怎么回事,她只是嘆一口氣,搖頭不語。

這一日進入秦嶺,山勢越發陡峭,只得下馬步行。那山路百步九折,眾人走得甚是不耐。忽聞水聲潺潺,峰回路轉,一道清泉泄于兩峰之間。小七大喜道:“走了這半天,累也累死了,此處正好歇息。”

大家便在泉邊歇息,喂了馬匹,又取出食物來吃。那泉水清澈見底,雖是深秋,觸手卻甚是溫暖。

蘇雨鸞道:“這是一處溫泉,萬花谷就在前面不遠了。”眾人一聽,精神振奮,吃了點東西又繼續進發。

沿著山路蜿蜒而上,地勢越來越高,夏珩奇道:“萬花谷不是一處山谷么?怎么我們是在往山頂上走?”

蘇雨鸞笑道:“沒錯,正是要上山呢。”

大家疑惑不解,蘇雨鸞卻也不解釋,只在前面帶路。約莫走了一個時辰,竟到了一面懸崖,山風呼嘯,白云繚繞,前面已無路可走。

蘇雨鸞道:“萬花谷便在這懸崖之下。”

眾人向下看去,但見山谷為白云所遮,深不見底,衛棲梧道:“這……我們要如何下去?”他想自己雖自負輕功一絕,但要下到這懸崖底下,只怕也是絕無可能。

蘇雨鸞道:“跟我來。”帶著三人朝右走了約三百步,忽見怪石嵯峨,槎枒似劍;橫沙立土,重疊如山;有氣如云,從內而起。

衛棲梧驚叫道:“有殺氣。”拔出兵刃,神色凝重,護在葉婧衣身前。

蘇雨鸞笑道:“不必驚慌,這是八陣圖,要入萬花谷,必須從這陣中穿過。此陣千變萬化,我也不能全部知悉,要等到日暮之時,才可以入。”

衛棲梧贊道:“這就是諸葛武侯的八陣圖么?萬花谷奇人異士,果然非同凡響。”

一行人習地而坐,漸待日暮低垂。夏珩坐在陣前,仔細觀察了那陣半天,忽然道:“咦?”

蘇雨鸞笑道:“你發現了什么?”

夏珩道:“這座石陣,它……好像在動。”

葉婧衣聽見此話,湊過去仔細觀看,發現那些亂石果然并非凝立原地,竟似在緩緩移動,就好似天上星宿,雖然不易覺察,卻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奇道:“這是什么緣故?”

蘇雨鸞道:“待會你們便知道了,時辰已到,進陣吧,你們跟好我,一步也不要走錯。”

蘇雨鸞領著四人,手拉著手,進入陣中,忽而直走,忽而斜行,在石陣之中穿梭來去。那石陣并不大,但卻花了一頓飯的功夫,方才走出來。一出石陣,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崖邊立著三個巨大的風車,每個風車各有三片扇葉,迎著崖頂罡風,呼呼轉動。那風車裝飾得五彩斑斕,便如三朵巨大的花卉,十分好看。風車之下,連接著無數拇指粗的鋼索。夏珩道:“那些石陣,莫非是被這些大風車帶動的么?”

蘇雨鸞笑道:“沒錯,正是如此。不過這其中原理,我也不懂。我們入谷罷。”領著四人走進崖邊一座小亭,那小亭四周均有半人高的扶手,亭頂連著一根鐵索。蘇雨鸞一按機括,那小亭便緩緩降落,眾人坐于亭中,眼見輕煙薄霧從身旁飄過,便如置身仙境一般。忽然一團白云飄來,將眾人都裹在云里,朦朦朧朧,好似極近,又仿佛極遠。葉婧衣忍不住贊道:“真美。這便是萬花谷的凌云天梯么?我曾聽哥哥說過,今日親眼所見,才知他所言竟然萬不及一。”

蘇雨鸞笑道:“這凌云天梯,乃是工圣前輩所造,他老人家的機關之術固然舉世無雙。但要說到萬花谷的美景,還要數花圣妹妹親手培植的花海了。”

衛棲梧聞言,道:“據聞十數年來,萬花弟子足跡遍于天下,從西域樓蘭到東海蓬萊,從北疆平盧到南海仙山,將各地的花草之種采擷到此,由花圣花宇晴親手栽種培植,花海四季常開不敗,乃是海內唯一的花之奇景。”

葉婧衣黯然道:“可惜今日天色已暗,這奇景要到明日才能看到呢。”

蘇雨鸞笑道:“正是要到夜間才好觀看呢。”

說話之間,已到了谷底。早有知客弟子前來詢問,一見蘇雨鸞,連忙躬身施禮。蘇雨鸞引著眾人繼續前行。說話之間,穿過一片小樹林,眼前忽地一亮,螢光點點,仿佛置身星河之中。原來這花海萬花簇擁,到了夜間,花色雖不可見,卻又有許多夜間閃爍異光的花草凸顯出來,更有數不清的螢火蟲往來飛舞。真宛如有人以絕大神通將天上星河移到人間一般。那花海之中,又有一片湖水,喚作落星湖。其時月色朦朧,星光、螢光、花草異光,落入湖中,交相輝映,燦爛奪目。葉婧衣等人看見這般奇景,竟忘了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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