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娶了我吧”
- 歸去來兮——獻給我的戰友們
- 夢回吹角連營1964
- 1931字
- 2013-05-22 16:31:36
物資局高薪請了一個酒簍子,該酒簍子姓夏,外號又叫“下水道”。二斤白酒灌他嘴里,跟灌進下水道一樣,一點事都沒有。此人作為特殊人才引進,據說經過了七、八個單位的激烈爭奪。一時成為聞名遐邇的風云人物,不僅局長倚為股肱,搞關系,走酒場總離不了,各業務部門、下屬單位也常來借用,恭恭敬敬小車接送,就差八抬大轎伺候了。“下水道”自然譜越擺越大,在院子里走路都是大八字,龍行虎步。
這算什么事兒!我一直向往的業務工作其實就是些喝酒,拉關系,奔門子,批條子,平價來市價賣。最精尖的業務水平也抵不了幾個酒瓶子。春節回老家,農村大街上經常看到歪歪拉拉的酒鬼,可能是長期拮據壓抑之后的放縱。終于買起酒了,那就痛快一次吧!算不得醉生夢死。城里就復雜一些,除了親朋好友聚會,相互較較勁,多喝幾杯,更多的卻是所謂溝通感情拉近關系打通關節,帶有明顯的功利性。總之,滿社會一片“喝”聲,一年喝掉幾個西湖。這也是初級階段的一種特征吧?酒除了舒筋活血之外,功能還真不少。我搞不明白中國酒文化深厚底蘊里,到底包含多少東西。
算是順應某種潮流吧,我也嘗試練練酒量,至少別在酒桌上動不動舉手投降。就跟李建功練,但往往不是醉翻在地,就是弄污了人家的地面。而李建功則面不改色,紋絲不動。有一次就惹出大麻煩來了。
那是樂小生回家探親,我們自然要聚一聚。樂小生帶來了一些向榮的消息,他并不和向榮在一起,并不比我們離著近,但還在部隊,聯系就多一些。向榮對我們半途轉業非常不滿,干脆取消了和每個人的聯系。李建功一笑置之,我則認為也只有向榮會有這種小孩子心眼兒。一塊兒出去的,你們半道回來了,不跟你們玩了。因為牽涉向榮的話題比較多,我有些傷感,加上李建功趁機將軍,便喝大了。最后全是醉話了。說了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紛紛要走,起座才發現,客人早就走完了,人家早該打烊了。人家沒趕我們,對我們算是客氣了。老板娘雖然臉上無表情,既不冷也不熱,卻一直坐在柜臺后面陪著。
我主人一般把他們送出門,卻回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感到被人攙著,像是上樓,像是睡到柔軟的床上了。接著就是做夢,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向榮結婚了,跟那個王八蛋魏一兵結婚了。大紅喜字,新騰出來的干打壘房子。李建功還在幫著打掃房間。兩張單人床拼在一塊兒,幾個紙箱子。什么破條件!簡陋到姥姥家了。簡陋是簡陋了點,但人家幸福啊!看向榮樂的!看那王八蛋魏一兵樂的!我努力瞅門上的對聯,可怎么也瞅不清楚。一會兒又是向榮跟魏一兵鬧翻了,徹底鬧翻了。她回到我這里來了,還哭哭啼啼。一會又破涕為笑,我們笑著擁在了一起,我平生第一次擁著一個柔軟的身體┉┉
猛然醒來,猛然覺得又是南柯一夢,心里象寒冬臘月一樣冰涼。頭針扎一樣疼,但意識在恢復,在清晰。還沒來及傷感,突然覺得身邊有異----我果然碰著了一個柔軟的身體。
這一驚非同小可,盡管頭痛欲裂,卻徹底清醒了。星光透過窗子把清冷的光灑滿屋子,屋子里仍然跟夢境一樣。也有一雙象星星一樣的眼睛,正幽幽地望著我。我連忙坐了起來:“哎,哎,怎么回事?”
“星星”終于說話了:“還能怎么回事?你說怎么回事?”
“我怎么覺得在夢里?”
“夢該醒了,這是現實。”
我啪啪地打著腦袋,腦袋更疼,卻想不起什么事。
“算了,別打了,打壞了不好。”星星說,她終于也坐了起來。“我跟你說明白,你喝醉了,這一點承認吧?人家都走了你不走,把我當成你那個什么向榮了。┉┉半夜三更的,我能怎樣?我也沒有你力氣大,我也不敢喊。半夜三更大喊有什么結果?后面就是你們辦公大樓,燈光還亮著呢。路上有巡警來回走。我還能怎樣?”
“對不起,老板娘。”
“沒娘,是老板”
“那那怎么辦?”我頭一次遇上這種事,非常慌亂,語無倫次,象是問她又象是問我自己。
“你說呢”她拋過來一句冷冷的然而又是不慌不忙的話。
我使勁抓著我的頭皮,說:“好象也沒干什么呀!”她又送我兩個字:“放屁!”
我努力回憶著,卻回憶不出什么細節。倒是想起了當兵那會兒曬被褥,不定哪塊黃被子就發現地圖,說明年輕人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畫了地圖,畫完了,自己不一定知道。要知道早就先處理處理了,何必曬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丑。
“有水嗎?”我口干難耐。
“先干著吧”她冷冷地說。接著卻又窸窸窣窣下床,拿出一瓶可樂說:“飲料行嗎?”
我一口氣喝光了可樂,將空罐小心翼翼放到床頭柜上。這時頭不那么疼了,問題的嚴重性也更清晰了。天已經放亮,黎明已經到來,馬路上傳來機動車的聲響。我瞟一眼她,這個時候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她穿著一件大背心,背心很長,把短褲都遮擋住了。她感到我在看她,就扯一條裙子很迅速地穿上,然后端坐在椅子上,好象這是在我的家而不是她的家。
我們端坐到天大亮,她給了我一句話:“沒別的辦法,娶了我吧。”我點點頭,一聲不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