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莫青江在研究中心與這邊的各團隊負責人開會。他本來不喜歡那些假大空的場面話，公司的開發團隊技術上十分成熟，但大家年紀輕，也就沒有那些世故圓滑，故而他們開會一般都是開門見山直達重點，效率向來很高。但這次會卻破天荒開了四個小時，合作組裝公司最是惴惴然。誰都知道這次事故對青遠影響之大。雖說責任不全在己方，但是主要原因早在事件第二天已經查清，青遠的設計是沒有問題的，是因為組裝公司施工負責人中飽私囊偷工減料。也有傳言牽涉到了青遠高層，但沒有證據證實，誰也說不清，總之是自己理虧。目前那個負責人已經被判了二十年拘禁。他們在業內名聲大銼，董事會震怒萬分，連夜開發布會致歉，已經撤了多位高層。真要追究起來，他們就不僅是賠付大頭合約讓步這么簡單的。現在沒有解約已經莫青江是賣的個大人情。他們來這邊為這事開會總低人一頭。但莫青江不會這么想。與對方繼續合作是有多方面考慮的，他知道這件事不是表面的那么簡單。人情或許算是一個理由，但絕非外人想的這么單純。他一路下來繃著臉，并不是單單做給外人看。他在這次事件中也看出來了，自己的團隊太過年輕，年輕到自負，自負浮躁才會這么輕易讓人鉆了空子。聽到消息那天他是真的驚出了一身冷汗。最近是敏感時期，青遠剛在上海簽了合約。這是一筆大生意，他是押上身家押上凌氏的未來做的一場豪賭，成則飛黃騰達，敗則傾家蕩產。贏也罷輸也罷他要賭一場，他不甘心！想到這他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氣氛冷冽壓抑，等到大會開完，眾人都長出了口氣。本來會后安排了一場宴會，但莫青江和秦陽要趕飛香港，匆匆應付一番就走了。分部司機從研究中心開到蘭州，到中川機場時兩點半，剛剛好休息半個小時登機。到香港那邊就是下午快七點了。秦陽是設計組長，早幾年常跟莫青江一起到總部來，對這邊也熟得很。出機場看到恭候一邊那群的黑衣人，他記得為首的那個人，記得第一次在總部做陳述的時候他嘲諷的眼神。風水輪流轉啊，他心里大出了一口濁氣，不過沒有表現出來，他現在也已經修成了人精。看到他們，為首的那人上前歡迎，莫青江與他握手寒暄一陣，坐上車去淺水灣凌氏家宅。秦陽坐上后面一輛車，被送去君逸酒店。下了輪渡，莫青江揮手遣走接應的人，自己開車上了半山。開過凌宅專用車道，鐵藝大門緩緩打開那一刻，他內心突然生出一份憋悶壓抑。一股掉頭而去的沖動讓他血液奔騰，他握緊方向盤，右手一動就能打彎回轉。但是他沒有，他一次也沒有。門衛對他行了個禮，說了聲莫先生來了。他點了個頭。主宅燈光大亮，在了門口換鞋，他走進去。凌紫娟戴著眼鏡在沙發上看報，見他進來，放低報紙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你來了。”“是，凌阿姨。飛機誤點，現在才到。”莫青江脫下外套，遞給迎上來的女傭張姨。“我爸爸呢？”他問張姨。“莫管家正在廚房熬湯呢，”女傭笑瞇瞇地回答，她與莫家兒子也相熟，話就有點多。“知道你來，他今天心情特別好，正在熬他的獨家秘湯，我們有口福了！”莫青江看向客廳若無其事悠閑看報的凌紫娟，勉強笑了一下。“那真是不錯。”他嘴上這么說，卻也知道這湯工序多，不熬上兩三天味道是出不來的。那時候他并不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