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停了一輛黑車，陳松看那車牌，皺了皺眉。進門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身商務西裝的莫青江。決明在他懷里，五官清秀，眉目間總帶了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沉郁蒼白。那樣明顯的先天不足。

院子里立著笸籮架子，圓圓的笸籮里攤曬著各種藥材。怪不得遠遠地就聞到一股藥香。他看見祖祖伸手搓了搓面前的藥，又捏到鼻子底下細細地聞，嘆息一聲，又轉到另一個笸籮邊。而莫青江只是跟在他身側，時不時拿起一個切片讓決明嗅嗅，又解釋藥名藥性。決明皺著眉神色疲憊，剛解釋過的東西要考就答不上來，莫青江放下切片，也不再說什么，轉頭看見了一身白衣的陳松。

明明每天是要田間地頭地跑，還要穿那么不耐臟的顏色。從前白凈的頭臉都曬成了古銅色，也是從不戴草帽遮一遮。

這家人的脾氣都是偏執火爆認準了就不回頭的，偏偏這種個性，總能讓他們在某方面睥睨眾人，他知道。

莫青江推了推眼鏡。

決明見了陳松興致似乎高了些，他喚了聲“松叔叔”，拉起陳松的手在臉頰蹭了蹭。陳松摩挲了下決明略顯青紫的嘴唇，狠狠親了一口，又逗了一會兒。惹得決明一個勁往莫青江懷里躲，幾下就氣喘吁吁面色蒼白了。他趕緊收了手，莫青江慢慢撫著決明的后背給他順氣。

他看莫青江，照顧這樣的孩子有多少瑣碎煩人的事情他不用想也知道。而他卻幾乎是從孩子一出生就把著手拉扯到現在，事必躬親。

即使是，他們最煎熬的那一段時期，決明一聲咳嗽，他一樣從股東大會上趕了回去。

決明打了個呵欠，摟緊了莫青江的脖子，莫青江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轉身向祖祖告辭。

“祖祖，我得先走了。我的提議您考慮一下，不用急著答復，我會一直等著。我的號碼存到手機里了，以后有事掛個電話就成，還有您自己也保重身體。”

祖祖年老了有些駝背，他比祖祖要高上好大一截，說話就要半蹲下來。他說完看了看祖祖，祖祖聞了聞手里的藥材，又掰開看了下，放回去。嗯了一聲，不知道是對藥材，還是對他。他不再說話，抱著決明出了院門。

院門開了半邊，陳松看著莫青江一手托著決明的屁股，另一只手在褲兜摸出鑰匙，“滴滴”兩聲開鎖，再輕輕開了車門，小心翼翼地縮進車內，看一眼陳松，擺擺手倒車。

直到黑車遠遠地成了一個黑點，漸漸消失，陳松才關了院門。

有些說不清的滋味在心口盤旋，也并不是恨，酸酸軟軟的，讓人很不得勁。有些分不清它和另一種情緒，誰會更重。

他甩了下右手。

暮色四合，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隱隱泛青。

祖祖坐在搖椅上，閉著眼，他看著祖祖嘴一張一合的，走進了才聽見原來是在嗯嗯呀呀地唱歌。他手捏上祖祖的肩，有些僵硬，加了些力道，才聽見祖祖舒服地呼了口氣。

“祖祖，剛唱的什么？給爺唱一個。”他撒嬌地蹭上祖祖的頸子，老年人身上特有的氣味讓他的心軟，軟了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