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榕城，回到東山，遇不到個熟人是不可能的，所以當陳松穿著高筒雨靴大步而來的時候，她沒有太過意外。反而是與他并行的袁遠讓她詫異。

陳松推開屋門見到海棠，頓了一下。那眼里深濃的仇視與厭惡是那么明顯，海棠坐直了身子。后進門的袁遠看到海棠下意識地回頭，門關了，他咳了聲，回轉身來。

陳松冷哼一聲，坐到海棠對面。海棠拿起面前的茶杯，倒一杯給他，他沒有接，海棠回手喝了一口。

“好久不見，陳松。”她說著，又給袁遠倒了杯茶。袁遠看了眼陳松，伸手接過，明顯感覺到她的顫抖。

“倒是好久不見了，陳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直說。”他語氣涼薄，袁遠一口水沒吞下去嗆得直咳。海棠看了袁遠一眼，語氣仍然是不溫不火的：“陳松，我代表法國Baton，來玫瑰園洽談合作事宜。”

“哦？法國Baton？請問陳小姐，你憑什么代表Baton？”他總是在“小姐”一詞上拖上半拍，海棠為這種幼稚的把戲頭疼。

“陳松，你不必如此，我是Baton的首席調香師，自然能代表Baton！”

陳松卻不依不饒：“那請問陳小姐是怎么坐上的Baton首席的位置？和Baton老總搞私情？”

“陳松，”海棠嘆了口氣，“你要怎么想我管不著，但我如今在Baton舉足輕重是事實。今天我是為公事而來，你我的個人恩怨先放一邊，行嗎？”

“行，怎么不行！”陳松抱胸冷笑，“公事是吧，跟你合作，免談！”

“陳松！”海棠冷了語氣，直視他，“這不是游戲，別這么幼稚！”

“幼稚？”

茶水迎面潑來，海棠閉了眼睛，臉卻已然通紅。正要勸架的袁遠沒來得及拉過她，急忙掏出手帕給她擦臉。他回頭，見陳松只是冷眼看著她，心底早有一千萬個為什么，此刻卻不好插話，只吼了聲“陳松”。

海棠推開袁遠，抹下臉上的茶葉。

“陳松，你這杯茶我受下了，你發泄完了，現在能談合作了嗎？”

“完了？一杯茶就能完？一杯茶就能償還一條人命？那你潑我一杯，我要你的命你給不給！”

“陳松！”海棠上前，伸出手，卻被陳松截住。

他捏著她的手慢慢用力，讓她疼出冷汗。明知道他這樣是事出有因，不該怪他，心里仍然難過，她其實并不是要打他，她怎么會打他。

“既然逃了，還回來干什么？是良心發現回來請罪，還是你以為誰都像他舍不得對你下手你還能逃得掉！”

海棠看著眼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那明顯帶著家族特征的深邃迷人的大眼讓她恍惚無力。

她呼吸不穩，脆弱出聲：“陳……”

陳松看著她疲軟下去的眼神，心里一陣惡心。他一用力把她推到地上，說了聲“滾”，推門而去。

海棠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高及人腰的草叢深處，那盡頭，是一片青黑的松林。

慢慢覺得四肢發冷。

眼前出現一雙手，她有些自嘲，沒有理會，站起來扯扯衣服下擺，拿了坤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