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到了。”車停在了一個中式的建筑前，吳中云熄了火。

莫青江下車，跟著吳中云進門，走上閣樓。這家旅社的格局也是中式風格，正正方方的，正中間是天井，二層的閣樓圍住東西北三面，南邊是大門。

木制的樓梯輪廓圓滑，泛著那種經年累月的沉淀才會有的色彩，細膩柔滑，摸上去像是摸著瓷器似的。

莫青江撫著扶手，心情慢慢好起來，他笑著問吳中云：“你們開了多少年？”

吳中云非常驕傲地甩甩手里的鑰匙，說：“我五歲時它就在，今年我都五十八了！”又指了指天井中的那棵皂莢樹，“它呀，比我還老十歲，哈哈……”

他仿佛是一高興說話聲音就會特別大，笑聲也特別渾厚，穿透力甚強，那皂莢樹上的鳥兒估計已經驚飛了一大半。莫青江看著屋檐上排排站立的鳥，也忍不住笑了。動作有點大，腮邊那顆珠子移位了似的，撕扯著，莫青江捂著腮幫。

吳中云開了門，本是記著莫先生要吃飯的事，看他疼得很，問他要什么幫助。莫青江搖頭，想了想還是讓他晚上把飯送上來，又囑咐不要忘了油辣子魚腥草。

吳中云關了門出去，莫青江難受的很，和衣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間隱約聽到有女人的聲音，似在和吳中云講話，他迷迷蒙蒙地也沒聽清。

到晚上已經好多了，吳中云送了飯來。看他面色好了點，邀請他下去喝酒，說是封了十多年的好酒，秘法制的，相當醇。原來他是趕上了這家老主人九十九歲的生日，大家特特要為他慶賀一番。莫青江婉言拒絕，他前段時間喝得猛了，胃出血加急性闌尾炎剛做了手術，實在是喝不得了。

吳中云也沒有再說什么，請他好好休息。

生日宴就擺在天井，圓桌上擺著十幾個碗盤，眾人圍坐，面前擺著碗筷，儼然是傳統酒席的樣子。一群人無論膚色國籍一律舉杯酣暢，笑語連連。莫青江站在走廊上，隔了香樟樹濃密的枝葉，看那歡唱中恣意痛快的人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眼前有人身著紅色的喜服一桌桌敬酒，輪個地鞠個躬，那些人就笑著給紅包。她的臉紅得，說書面一點像猴屁股，說通俗點就像坐在他旁邊那位。真難看，他是這么想的，也這么說了。桌上的一群人立馬怒瞪過來，尤其是邊上那位高原紅。那眼神，赤/裸/裸的，亮閃閃的，還沒見人動呢，一陣風呼啦一下，臉就著了一記肉拳，身子也被壓在了地上——那么小的身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力氣。

他下意識摸了摸臉，碰到了腮邊那個越來越腫的地方，疼得倒吸口氣。那兩簇小火焰也消失了。

他看下面，喝得差不多了，已經有人相扶著走上來，他回身關了門。

沒有開燈，月光照在屋子里，竟然讓人生出一份寒意來。飯有些冷了，夾了筷子魚腥草，辣得很，嗆得他不住地咳，鼻涕滿臉。

他有些失望，干脆躺下來。

隔壁住的男女，也許是喝得多了，兩人一直說著什么，聽起來似乎是法文，他沒聽懂。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吵起來了，最后竟然摔起了東西。男的似乎閉了嘴，女人吼著吼著竟然像是嗚咽了。

他近來越來越聽不得女人哭。拿枕頭捂住耳朵，一陣陣的頭痛，恨這房間隔音效果怎么這么差，那女人的聲音怎么那么狠，一下一下狠狠捶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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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去了，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