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yī)院，一直跟在海棠身后的云城突然加快了步伐走到她前面。他先停在Countach面前，等她開了門，他拉開要進(jìn)駕駛座的她，自己坐進(jìn)去。他抓著方向盤，只看著前面也不說話。

海棠搓搓手臂，繞到另一邊上了車。云城不發(fā)車，她也不說話，兩人僵持著，氣氛有點冷硬。

她突然覺得，兩人經(jīng)過昨晚，對對方的態(tài)度都突然有了些許變化。她開始霸道，計較他看別的女人。他也開始束縛她，她什么事都理所當(dāng)然地要經(jīng)過他許可一般。從前他們彼此之間聯(lián)系絲絲密密，卻都維持在安全范圍內(nèi)。如今的情況，她有些不習(xí)慣。但，有人壓迫的感覺，似乎也不壞。她是不是有受虐狂？她忍不住笑了。

云城睨了她一眼，他明明是生氣的，卻不知怎么那氣焰燃燒一會兒，還沒起火候就偃旗息鼓了。心里有一絲懊惱，又有一絲說不清的愉快。

“笑什么？”他怒斥她。

“嗯……”海棠歪了頭，手撐在腦勺上看他，直把他看到不自在，才意猶未盡地咂咂嘴，“云城，我發(fā)現(xiàn)你越來越好看了。”

云城只覺得自己心里那一點小火苗也嘩啦啦被撲滅了。他不自覺勾起嘴角，“亂講，什么叫好看，這叫俊俏，有型，魅力，你懂嗎？”

“嗯嗯！”海棠忙不迭點頭，自來卷在頸子上跳躍，散開。

她的頭發(fā)又沒了章法。她總是隨性得近乎邋遢，發(fā)型啦，妝容啦那些女人們孜孜追求的東西在她那里卻是最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穿衣服也是不懂得搭配，又不喜歡改變。他每年給她的衣櫥換新，她穿過的衣服總也就那么幾款。助理每次拿著換下來的衣服都可惜得掉眼淚。她看不下去來跟他抱怨，說圈里言及云先生總說是江郎才盡，好幾年都沒有什么新設(shè)計，其實是陳小姐代言做得不好。

其實外人說什么有什么要緊，只要她自在。她自在，他也就自在了，說到底是讓自己高興，就是這樣。

他伸手捋了捋她的發(fā)，她回望他。多年默契，她知道這是他要說話的前兆，而且說出來的話，往往是不好。因為不好，所以要時間斟詞酌句。

“我不想結(jié)婚。”他一開了頭便不允許自己猶豫，索性把話說開，“我愛你，沒有得到你之前我渴望你，得到你之后我更戒不掉你，我可以確定我愛你，也有自信這份愛可以延續(xù)到我生命盡頭。我們在一起，永遠(yuǎn)在一起，但是不結(jié)婚，好不好？”

他給得起天長地久，卻給不起一個家庭的承諾。

海棠抓住云城的手，“你是對自己沒自信，還是對我沒自信？”

“相愛就一定要結(jié)婚嗎？海棠，多少戀人結(jié)婚最后落得相看兩相厭。我們做一輩子情人，談一輩子戀愛永遠(yuǎn)甜蜜這又有什么不好？”

“不好。”海棠沒有留余地，“如果你不能給我承諾，那就放手。”

又是放手，她對他就這么輕易可以放開嗎？之前兩人吵架，她脫口而出那句話，他不是不痛心不是不介懷的。

“我只愛你著難道不夠？為什么你非要那一張紙約束？你不相信我會愛你一輩子？”

不相信嗎？海棠自問，是不是不信？

“你不懂得，云城，愛情對我來說是難得，但沒有責(zé)任的愛情，我不能安心。楊慕云當(dāng)年愛陳重樓，陳重樓給不了她承諾，她最后落得什么下場？我常常想，如果那時候陳重樓給了楊慕云理直氣壯的理由，還會不會有后來的那些事，我也許是一個平凡女子，但我有幸福的家庭，相夫教子歲月靜好。”

“這些都不能假設(shè)！”云城氣憤打斷她，“如果有那些如果，我們也許不會相遇，你也不會是讓我欲罷不能的海棠，現(xiàn)如今的一切都會是不同樣子，各人有各人的煩惱，你怎么知道那種平凡的日子一定幸福？更何況我不是陳重樓，你也不是楊慕云！”

“可是你有一個兒子！”她還是把他們之間故意忽略的問題掀了開來，“我們不結(jié)婚，總有一天，父母，親友，責(zé)任，義務(wù)，你會累，會扛不住各色人士的勸誘到他們身邊去，而我又算什么？我什么也不是！我一個人站在對面看你們終于團(tuán)聚的歡樂場面！”

“我們也可以生孩子，況且……”

“不！”海棠擺手，擺手，“不說了，你不會懂！你走！”

“海棠！”云城抓住她的手，“我再說一遍，不要輕易說這種話，否則我可能真的會走！”

有多少感情經(jīng)得起一遍又一遍的輕視，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