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沒想到坐出租也能遇上熟人。說熟也不算，她只是坐過兩次他的車。但這位大哥明顯已經(jīng)把她列入了熟人的名單。

“當(dāng)時沒看出來是你，后來回家看電視，到處都是你的新聞，才知道原來我遇上名人了！哈哈你不知道，我女兒最喜歡那些香水啊時裝什么的，她可崇拜你了?！?

海棠有些汗顏。

“我雖然不懂你們那些啥香啥香的，不過看電視上說第一次有中國人能做到首席聞香師，就覺得你一定很了不起。他們都說你是華裔的驕傲。我跟同事們說見過你，他們還不信呢。這次我要跟你拍張照片，到時候跟他們證明！對了你能不能跟我女兒講幾句，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海棠不知該如何拒絕，難道他們不知道她因為賭徒已經(jīng)聲名掃地了嗎？一只電話遞過來，海棠看那位司機(jī)大哥頭都轉(zhuǎn)了過來，滿臉期冀地看著她。她趕緊接過電話，看他轉(zhuǎn)回去看路了才松口氣。

她有些局促，那頭已經(jīng)傳來了一個激動的聲音。

“您是JaneChen嗎？”

“哎，你好，我是?！?

“??！真沒想到！您說法語好聽，說中文更好聽！我一直都很喜歡您的香水，從謎題，陰影，到白夜，還有后來的賭徒，每一款我都有買！雖然是男香，可我就是喜歡！您的香水真的很動人，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呵呵，”海棠還是第一次聽到圈外人對她香水的評價。不是她不屑，而是她習(xí)慣了一鼓作氣將想象的味道配出來，之后的事情一概撒手不管。她只聽過老Baton或者云城用過之后的想法。

香水這種東西有私密性和獨(dú)占性，看不著摸不到，讓人心癢難耐回味不盡，本身就是氣味的特質(zhì)。尤其像Baton這種專做高端的百年老店，產(chǎn)品的包裝走的就是玄而又玄還只出限量版的神秘路線。因此老Baton刻意讓她低調(diào)，圈外人識她真面目的少之又少。只是后來老Baton去世，她才被迫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那你最喜歡哪一款？”

“當(dāng)然是賭徒啦！感覺它總有一絲似有似無的味道，不經(jīng)意之間可以捕捉到，刻意聞又沒有了，很刺激很抓人！您真的越做越好了！他們說賭徒里邊有有害物質(zhì)，現(xiàn)在還有什么是無害的呢？比起用化妝品的害處，賭徒這一點又算什么？我力挺您的！”

“是嗎？謝謝你?！焙Ｌ挠行┦?

“您最得意哪一款呢？”

“這個嘛，”海棠想了想，最得意的倒不是后面這些，其實是一款沒有生產(chǎn)的香水。一款名字很可笑氣味也很青澀的香水，叫做刀疤。云城當(dāng)時聽了這個名字，憋著笑問她是不是香水瓶上要從上到下斜劃一道疤痕，以響應(yīng)主題？

“這幾款里面沒有?！?

那邊卻以為她是還沒有做出來最得意的作品，“您的自我要求真高呢！對了，我能不能見見您的真人呢？就這樣聊一聊卻不能見面，真的好遺憾！”

“真對不起，我還有事呢。”海棠不想再說，那邊也不能強(qiáng)求，不舍地掛了電話。

司機(jī)把手機(jī)接過去，明了地笑了笑，“我女兒有時候是有些強(qiáng)人所難，像你這樣的名人，能耐心和她聊聊已經(jīng)不容易了。”

“不會，她很好。只是我有些累了，最近，事情比較多?！?

司機(jī)一邊開著車，安慰她：“人生在世嘛，誰都有煩惱。撐一撐，過了就好了。”

“嗯，說得是啊?！焙Ｌ目聪蛲饷妫嚧吧嫌辛艘痪€雨絲，慢慢地雨絲漸密，視線開始模糊。

榕城五月份的太陽雨。

海棠搖下車窗。一輛黑車擦身而過。帶過一陣風(fēng)吹亂她的長發(fā)。她伸手捋了捋。

“這些人開這么快，開個別摸我了不起??！”司機(jī)罵了一聲。

海棠看著那黑車的方向，是白鷺灣。

車開過城墻，墻上盛放的白薔薇觸手可及，帶著雨珠的花瓣迎著陽光光華閃爍。

“老城快拆了吧？”她問司機(jī)。

司機(jī)往老城那邊看了看，“說是要保留老城，不過看樣子也就城中那部分不拆，白鷺灣那邊應(yīng)該留不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