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帶著Valentine游東山古鎮(zhèn)。

東山的古鎮(zhèn)如同中國所有的古鎮(zhèn)一樣，遠觀可以，近看則皆是硬傷。加上五一假期游人如織，不見風(fēng)景只見人頭。Valentine看了幾處就沒什么心情了。倒是路邊小角落里做糖人的攤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高頭大馬的人往那一蹲就占據(jù)了一大部分，邊上小姑娘紅著臉避讓在一邊，眼睛時不時飄向他，有大膽的干脆就上去跟他打招呼。

海棠是本地人，從小就看慣了這些，抱胸在一邊看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沒什么意思，就到一邊賣山中特產(chǎn)的攤子上選了些櫻桃。她不要那些紅得剔透的，專挑半紅不黃的。

“挑櫻桃有什么講究嗎？”有一個聲音在一邊響起，海棠側(cè)頭一看，是袁遠。

他身邊站著兩個婦人，一個著粉綠毛衫卡其長褲，一個一身水粉長裙配南亞風(fēng)格的披肩。兩人的視線都隨袁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了些禮貌的打量。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前段時間他們在紐約街頭相遇，他說他和Fan相親，他還告訴她，說不定BassemaYun還養(yǎng)了一個私生子。原來他的告誡不是玩笑話，她卻當(dāng)玩笑話來聽。她該謝謝他，可她說不出話來。他的出現(xiàn)，將問題又揭開在她面前。

她只是看著他不說話，這倒讓袁遠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把頭皮，又去看那攤子上的櫻桃，“為什么不挑這些紅得發(fā)亮的？”

“沒什么，不喜歡太甜的而已。”海棠接過櫻桃轉(zhuǎn)身就走。

“哎……”那攤主驚叫，她還沒給錢。袁遠一把攔住攤主，掏出錢包給她付了。

兩個婦人交換了個眼神，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袁遠看著兩位的動作，并不解釋，有時候解釋過多反而歧義。這個女子，他下意識幫她，有點說不清的意思，但更多的，只是出于憐惜。他看著她瘦削的身影漸漸被人群淹沒，不知怎么她總是形單影只。Fan的事情他已經(jīng)知道了，也知道Fan只是出于無奈。整件事情追溯前因后果，誰也不是故意的，可傷害終究無可避免。Bassema會妥協(xié)嗎？到時候她怎么辦？

他深深嘆了口氣，又恢復(fù)了笑意，帶著兩個婦人在鎮(zhèn)子里游覽。

海棠回到糖人攤子，Valentine還在那里，手上捏著根小棍子親身實踐，身邊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她聽見有人說，這老外真有意思。身邊的小姑娘舉著相機往里拍，還一邊招呼同伴，快來這個外國人好帥！

眾人的中心，Valentine專注地捏著手里的糖人，對外界熾熱的目光絲毫沒有感覺的樣子。他的眼向海棠的方向掃來，精準地抓住了海棠。

她分明看到他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的笑。青春飛揚，恣意瀟灑的得意。

他在說，你看我多受歡迎。

海棠沖他笑笑，退出了包圍圈。轉(zhuǎn)頭那一瞬間，她后悔了。也不是后悔，是尷尬。

孟映雪和左非凡手挽著手，正往這邊走來。她們在這里，那他呢，是不是也在附近？抱著他和左非凡的兒子？她的心一陣憋悶煩躁。

左非凡臉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了。孟映雪只是停了一停，畢竟是老.江湖了，氣定神閑拉著左非凡上前來。

“珍妮，好久不見！”孟映雪的手拉上海棠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臉仍是慈愛的樣子。

海棠笑了笑，慢慢把手抽回來。做戲不是不可以，留下一分面，日后好相見。但她不想，沒有必要。她也沒有當(dāng)面給長輩太難堪，這是云城的媽，就當(dāng)是給他面子，他曾經(jīng)對她那么好。她很客氣：“好久不見，孟伯母。”

孟映雪似乎嘆了口氣，“珍妮，你這樣……我們不必這樣生疏吧！”

海棠沒有回答。她想起之前孟映雪帶她買的那條艾青色禮服，那天坐袁遠的哈雷，回去的時候被旅店的樓梯刮壞了。正好。

她強撐著一股氣勢，卻分明感到心里的酸楚。怎么變得這么脆弱？

她看向身后，Valentine還沒有結(jié)束。前有追兵，后無退路。她不耐煩應(yīng)付她們。

她的沉默令左非凡有些不爽利，她看著海棠的臉，看不出她的心思。她正欲開口，海棠已經(jīng)堵了她的話。

“伯母，我還有事，不奉陪了。”說罷她已越過她們，走到不遠處袁遠的面前。

她猛地，親昵地抓住了袁遠的手臂，這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本不必逃，完全不必。她的眼睛深深看著他，她說：“你帶我走！”

袁遠抓住她的手，沒有向她來的方向看，十分配合地拉著她，十指相扣。他看了兩個婦人，她們很一致很體貼地點了點頭。他就著他們相扣的手一吻——其實吻的是自己的手背，拉著她在人群中往來穿梭，出得鎮(zhèn)口，跨上他的哈雷，風(fēng)一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