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抱得緊緊的，說得煞有介事。

“你說的對，我理想中的那種人未必存在。就算有也不會喜歡我。沒辦法，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你這種人了。”

什么叫退而求其次！他正要反駁，她的手伸進(jìn)他衣服里，觸到肩上那塊傷疤。莫青江僵了一下，沒有動。傷疤還結(jié)著痂。那硫酸太濃燒的太深，加上后來傷口撕裂，過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好全。

“疼嗎？”

“疼。”

“當(dāng)時，我，莫青江，我很害怕。”她的唇吻了上去，他肩上癢癢的，心里也癢癢的。“你真傻，就那么沖出來。他們說我當(dāng)時很鎮(zhèn)定，記得緩沖液記得120，其實(shí)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我不敢想。莫青江，當(dāng)時你進(jìn)了醫(yī)院，我本來要陪著你，但是莫叔叔他，他太生氣了……”

莫青江可以想象爸爸當(dāng)時憤怒的樣子。兒子受傷是一方面，害兒子受傷的那個人正是凌紫娟也是他心底的愛人所憎惡的是另一方面。他的爸爸，忍讓或強(qiáng)硬是分情況的。

“那個比賽對我來說也很重要。莫青江你不知道我的情況，要跟你們一起高考，我肯定上不了大學(xué)。我喜歡化學(xué)，喜歡在實(shí)驗室做實(shí)驗，卻并不喜歡競賽，也不喜歡被人說是比賽機(jī)器。我是有感情的，他們看不見我也沒必要去解釋。莫青江，我原本并不想上大學(xué)，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那些課程。但是你們，你，明浩，珍妮，陳松，你們都要上的，我不想離你們太遠(yuǎn)。一開始走了這條路，我只能一步步走下去。我需要競賽獎杯來證明在化學(xué)方面的能力，讓大學(xué)看到我的價值，然后接納我。你們會上的大學(xué)太好，好到我必須積累足夠的榮譽(yù)才夠資格申請，所以我要參加各種比賽，還要得獎，我不能錯過機(jī)會你明白嗎？”

“我明白。”莫青江握住她的手，她很平靜，但很冷，捂了這么久也沒捂熱。

海棠翻了個身，一只手還被莫青江握著，另一只手卻不再勒著他。

“莫青江你也許不知道，從小到大，你是唯一一個陪我這么久的人，我說的是同齡人。我以前覺得自己受歡迎，也不缺朋友。爸爸死的那天，我一個人坐在走廊上，我坐了很久，身邊來來去去那么多人，誰也沒有為我停留。我摸遍全身，除了你給的那顆糖什么也沒有，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擁有的真是少。

“那之前祖祖已經(jīng)告訴我我的身世，他說繞這么多年他還是會遇上我，血緣是沒有辦法拆散的。可我卻只看到我最難過的時候，所謂血親誰也沒有在我身邊。

“那時候我去找你，你在我最難過的時候給了我一顆糖，我把你當(dāng)成一個親人，一個依托。我想讓你安慰我疼惜我，就像我爸爸一樣。但是怎么可能呢？你是一個連自己的命運(yùn)也無法掌控的人。而且，對你來說我并不是特別的，你理我，但你也理珍妮。你不是我的。

“他們來收養(yǎng)我，將我的名字納入陳姓。說不怨是騙人的，對他們來說我算什么呢？一個丟失的玩具想要回來就要回來嗎？但是，我當(dāng)時真的很難過。我原來什么也沒有，有人愿意給我點(diǎn)什么，我真的想要握住，不然真的好寂寞……”

有那么一陣的靜默，莫青江小心翼翼地呼吸著。

“我……”

“莫青江，我喜歡你。雖然你還不喜歡我，但是我喜歡你就夠了。我雖然，也許沒有珍妮那么漂亮溫柔，但是，我總是特別的，我總有自己的魅力。只要你給我機(jī)會，我一定會將你征服的……”

她的聲音越說小，莫青江低頭看她，她的眼睛慢慢閉了下去，口水已經(jīng)流到嘴角。她今天騎著車上山來，又折騰這么久，看來睡意已經(jīng)無可抵擋了。

他卻再睡不著。她說他是陪她最久的人，她說她想把他當(dāng)做依托。她說她喜歡他，是不是因為一種依賴，一種占有欲？這是真的喜歡嗎？是他要的那種喜歡嗎？

他不能確定。

他慶幸她打斷了他那句話。

他當(dāng)時還是習(xí)慣性地小心翼翼。因他從來擁有的也很少，所以對于握在手里的東西反而更加懷疑。這樣的懷疑，讓他和海棠明明已經(jīng)看到遠(yuǎn)方幸福的白塔，卻生生被那山遠(yuǎn)水長的奔波阻斷了前行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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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