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您別生氣,我不吃了就是。只小心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的身子好壞與你寶二爺無關(guān),只請你盡快離了這瀟湘館去。”
“好好好,我走就是。林妹妹你且記得千萬別生氣啊。”
“寶二爺您請吧。”
紫鵑與雪雁兩人竟一時也沒給寶玉好臉子,兩人連推帶搡的便把個寶玉推出了瀟湘館,吱啞一聲,把大門閡起來,只留個癡癡的寶玉站在瀟湘館外枉自發(fā)呆空想,自己又是哪里惹了林妹妹生氣?
“我的二爺,可找到您了,趕快的和我回去吧,小心一會老爺找你。”
“襲人啊,你快來。”寶玉一聽身后的聲音,臉上歡喜的神一閃而過,轉(zhuǎn)身便向著裊裊行來的襲人迎了過去,一把拉了她的手皺著眉頭,“襲人你來的正好,我剛才還在想,怎么的我還沒和林妹妹說話,她便先自惱了我呢?”
“林姑娘哪里會是惱了你,定是你看錯了。”
“當(dāng)真嗎?林妹妹沒有惱我的?”
“一定沒有。”襲人看著寶玉只皺著眉一心為著黛玉苦惱的模樣,心里發(fā)酸,卻又因了王會人的吩咐而不得不溫婉的輕笑著勸道,“林姑娘可是素來最為大方的,與二爺又是頂頂好的,怎會惱了二爺?shù)摹!?
“那倒也是,林妹妹本就是這世上最好的。”
聽著他一心一意只是一個黛玉的話,襲人的心中可是說不出的滋味。只因了她早得了王夫人的吩咐,知道半月后便是金玉良緣,一時也沒了太過在意的心思,只強(qiáng)壓了心中的苦澀一徑軟著聲哄著寶玉道,“二爺大清早的便趕了過來,還沒給老祖宗和太太請安吧?再不過去可是要晚了的。”
“哎呀,可不是真真的,咱們趕快去太太房里吧。”
“爺您慢走。”
兩人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瀟湘館外,只瀟湘館內(nèi)黛玉卻是氣極,一聲似一聲的清咳竟是止不住了起來,直把個小臉咳的通紅通紅,又一連聲的吩咐著小丫頭子們,“以后凡是寶玉叫門,任誰也不許開。”看著黛玉的情形,雪雁紫鵑王嬤嬤等人俱是心疼的不得了,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又急急的吩咐了小廚房燉了止咳的絲瓜花蜜飲,折騰了半日始緩緩止住。
好不容易服侍著黛玉躺在小塌上歇下,卻不妨門外又傳來叫門。
紫鵑親自去開了,竟是鴛鴦盈盈笑著走了進(jìn)來,“林姑娘可在?”
“竟是鴛鴦姐姐啊。”紫鵑也是一笑,拉了鴛鴦的手往屋里讓,“鴛鴦姐姐快進(jìn)來,有什么事打發(fā)小丫頭子走一遭就是了,大冷的天做什么還親自走這一趟。我家姑娘剛才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歇下的。可是老太太找我們姑娘有事?”
“這會子可好些了?老太太正吩咐幾位姑娘去見客呢。”
“老太太吩咐定是要去嗎?”
“可不是呢,老太太已經(jīng)著了小丫頭去請三姑娘四姑娘了,只我巴巴的過來了這里。”
“可是我們姑娘……”
“紫鵑,誰在外面?”
“咦,姑娘你醒了?”紫鵑邊向著鴛鴦笑了下,挑簾子進(jìn)了里屋,鴛鴦跟在身后只笑著向黛玉行了禮,“林姑娘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是老太太這會子吩咐,正要請幾位姑娘過去見客的。”
“即是這樣,那就請鴛鴦姐姐先行回了老太太,便說我過一會子就去可好?”
“成,那林姑娘我就先去回話了。”
“鴛鴦姐姐慢走。”
紫鵑打著簾子送了鴛鴦出去,返身回了屋,正看到黛玉挪著身子下了床,搖搖晃晃的到了梳妝鏡前,知道她是要梳洗打扮,趕緊的吩咐了小丫頭子打水凈面,然后又仔細(xì)的幫她挽了青絲,云腳珍珠卷須簪斜斜簪起,又插一只玉步搖點(diǎn)綴,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曳,因了臉色蒼白,紫鵑便細(xì)細(xì)的拿胭脂抹了,竟是恁添幾分精神。細(xì)細(xì)的打量過后,又拿了那白銀纏絲雙扣鐲套在腕間,半響看罷,紫鵑始點(diǎn)頭笑道,“這才是我們的姑娘嘛。”
“好了,又不是去哪里,這般的細(xì)心做什么,隨便不拘的憑你快點(diǎn)就是了。”
“是。”
紫鵑一笑,也不理她,自去比劃了半天,始拿了件煙蔥綠的薄煙紗小襖,碎花翠紗露水百合裙,外罩了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綠色鼠褂,又仔細(xì)的塞了手爐給黛玉在手里,始抿唇一笑,“好了,咱們走吧。”
帶了紫鵑,雪雁,三人搖搖向著賈母的院子行去。剛一進(jìn)院子,始不曾進(jìn)的屋里,便有著小丫子回報早有鴛鴦起身挑簾子迎了過來,“林姑娘來了?快請進(jìn)去,三姑娘四姑娘已經(jīng)到了,只等著姑娘一人呢。”
“還是鴛鴦姐姐疼我呢,竟是親自幫我打了簾子。”
“姑娘是主子,鴛鴦不過是個奴才,原是姑娘客氣了呢。”
“老祖宗,太太,林姑娘到了。”
隨著鴛鴦的聲音,黛玉帶著紫鵑雪雁兩人進(jìn)了屋。早有賈母一旁坐著伸手招了她上前,向著一側(cè)主位上的一名年輕婦人笑著道,“玉兒可來了?快點(diǎn)過來,跟老祖宗一起見過寧王妃。”又笑著看向那主位上的一身錦衣滿頭珠翠,通身透著天家富貴氣息的女子滿臉尊敬的道,“回寧王妃,這便是我那可憐的敏兒的孩子,長的不成樣子,沒的污了王妃的眼。”
“玉兒見過寧王妃娘娘,娘娘吉祥。”
“哎喲喲,這就是貴府的表小姐,老夫人嘴里說的林姑娘吧?”
賈母的一側(cè),那位二十余歲的年輕婦人眉眼間閃過一抹驚艷,卻是快速的隱了去,直至等黛玉行完禮后,始輕聲笑著吩咐身側(cè)嬤嬤拉了黛玉起來,又特特的命黛玉到了自己的身邊,細(xì)細(xì)打量一番始抿唇一笑,“看這姑娘生的,先前在外聽人家說著我還不信,今個兒可算是真真的見了仙女兒了,這模樣,這性情真格的讓人疼進(jìn)心坎里去。我說老夫人,別怪我托大了,這林姑娘我可是越看越愛的,老夫人若是同意,今兒便讓林姑娘隨我到寧王府里住上幾天,也好讓我好生的親香親香?”
“這……”
賈母有些為難的看了黛玉一眼,遲疑著不知如何回話。若是答應(yīng)了,以黛玉的性子,怕是她絕不會愿意去的。更何況那寧王府也非什么好地方,這一次寧王妃親自前來府里只點(diǎn)名見幾位姑娘怕也沒什么好事,可又怕拒絕了,萬一寧王府怪罪下來,豈是一個小小賈府所能擔(dān)的起的?就在賈母沉吟的當(dāng),王夫人則是一臉笑意的早在心底打好了如意算盤,刑夫人與鳳姐等人雖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可看到這黛玉入了寧王妃的眼,想著若是能與寧王府結(jié)交,倒是另給賈府添上一份富貴,個個也臉上帶了幾分歡喜。探春臉上露出幾分羨慕,只惜春雖小,卻是一臉淡淡的看著眼前這一切,仿佛事不關(guān)己一樣,只心底暗自里卻又為著黛玉擔(dān)了幾分心思。
“玉兒,可愿去寧王府陪寧王妃住上幾天?”
賈母口中雖是問著黛玉的意思,只臉上卻是滿面殷殷之色,王夫人更是一臉焦色的只恨不得搶先代她應(yīng)了,黛玉只作視而不見,臉上閃過一抹清冷之意,起身上前恭敬回話道,“回老祖宗,回寧王妃話,黛玉不過一介弱女子,身居閨門,豈有輕易拋頭露面的道理?”賈母的失望,王夫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甚至是探春面上一掠而過的扼然、詫異,如星水眸盈盈一轉(zhuǎn),卻把周遭眾人神情一一看在心底,只為著賈母那份薄弱的親情低低一嘆,面上只不露分毫的向著賈母與寧王妃彎身攬衽一禮,盈盈輕笑間,不亢不卑的嬌聲道,“更何況,華太醫(yī)早曾有言,黛玉這身子左不過這幾個月,如此殘病之軀,黛玉豈敢沖撞王府之尊?”
且說寧王福晉一眼看到黛玉,便是心中一跳,那一股子的天然風(fēng)流,怕是哪個男人都愛的吧?只是,這次納的這個側(cè)福晉也實在是沒辦法,若是能用這丫頭收了王爺?shù)男牡挂彩且患檬隆R惨虼耍话桶偷南胫痒煊駧Щ貙幫醺o寧王過目。然而,只等寧王福晉一說出來意,黛玉卻是鄭重的向著寧王妃斂衽一禮,輕笑道,“福晉的話本不敢不尊,只黛玉身子實在是不宜出行,若是福晉不信,則可宣華太醫(yī)前去一問便知。黛玉在這里,只多謝福晉恩典了。”
“竟是這樣?倒是本福晉唐突了。”
寧王福晉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只快速劃過。滿是心疼的拉了黛玉坐在自己的身側(cè),細(xì)聲怪責(zé)道,“即是身子有病,哪還來的這諸多勞什子的虛禮,快點(diǎn)坐下好生歇著。別本福晉來一趟,若是把這仙子般的人物再累病了,豈不是本福晉的罪過了?”
“福晉憐愛,黛玉豈敢在福晉面前放肆。”
“什么放肆不放肆的,本福晉今個可是一眼便喜歡上了林姑娘,要不是這姑娘的身子啊,還真的便要把姑娘請到王府去好好陪著我玩鬧個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