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只不嫌黛玉的話,黛玉等身子一好便立即去府上拜見。”
“這話可是頂真的?”
“福晉面前,黛玉豈能有假?”
“這就是了。”寧王福晉放了黛玉的手,又扭頭笑著看向賈母,“我說老夫人,這林姑娘的話你可也是聽到了的,所以啊,趕緊的把林姑娘照顧好了,本福晉還等著林姑娘去府上陪我說話呢。我那些個丫頭啊,都一個個木頭似的,哪有林姑娘的清貴靈氣。”
“她小孩子家家的,福晉謬贊了呢。”
“好了,本福晉今個逛也逛了,這會身子也有些累了,也該回府了。”
“福晉慢走。”
一大群的人以賈母為首,眾星捧月般把寧王福晉送至院外,由著貼身嬤嬤扶著,寧王福晉又細(xì)細(xì)叮囑了黛玉幾句,無非便也是什么注意休息,好好保養(yǎng)之類,黛玉退下,又和賈母客氣兩句,寧王福晉登了王府鸞仗徑自搖搖而去。賈母等人自是面色恭謹(jǐn)?shù)闹彼椭粮x鸞仗完全走出賈府,始長舒了口氣。
惜春更是頑皮,做個垮臉的動作,苦瓜著一張小臉道,“哎呀,終于是送走了。”
“四姑娘這是什么話,若是被外人聽到,豈不是連咱們賈家也跟著受罪?”
“……”
賈母等人對于惜春的話只是搖頭一笑,唯王夫人眉一皺,看了眼惜春不悅的道。只惜春本就冷性子,素來又看不得王夫人,又兼自己與王夫人并沒有太多的牽扯,只冷冷的掃了一眼把頭扭到了一邊。
一行人到了賈母屋里,惜春探春姐妹依次坐下,唯黛玉靠了賈母身側(cè)坐著,一張小臉幽幽清冷,卻也看不出有任何的神情。等得眾人都做好,賈母望了眼王夫人,蹙了眉道,“只不知道今個這寧王福晉所來為著何事,竟來去一陣風(fēng)似的,把人唬個不成。”
“我說這大姑娘也真是的,寧王福晉開口請人去王府做客,她竟也有拒絕的理?”王夫人終是有些不憤,想了又想,剛好賈母把這話頭提起,心思一動不由的她接了起來,“依我看老太太也該說說了,今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若是福晉不怪罪也就罷了,若是王府怪罪,豈不是連咱們賈府都跟著怪罪了,到時豈不跟著遭殃?”
王夫人的一番說法聽的眾人均是一怔,雖鳳姐等人心底也隱隱有些不悅,可畢竟礙著黛玉及賈母的面不好多說什么,只這王夫人自打女兒升了妃位,便總是覺得高人一等,時時的想著把老太太也嵌制了,黛玉此事又是由著她暗中操作的,如今事情沒成,還不知寧王福晉日后如何怨她,這會豈有不心急埋怨的道理?
“太太這話可就差了。”正被賈母摟在懷里來回磨挲著的黛玉似水清眸一睜,含情目一挑,罥煙眉蹙起,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半坐起身望向了王夫人,“太太這話,可是在責(zé)備黛玉不曾應(yīng)下福晉的邀請么?只是黛玉倒是不知了,她即言邀請,我便是客,恁的什么不能拒了不去?”
“可王府是主子,咱們是奴才,豈有奴才違了主子的意之理?”
“太太這話更是無理了。”黛玉此時已完全端正了身子,含情雙目清澈似水,只全身散發(fā)著清貴凜然之氣,定定的望著王夫人道,“黛玉身為林家女兒,自小便受先父教導(dǎo),更曾傳下林家家規(guī)祖訓(xùn),林家?guī)状泻钍来鷷汩T弟,更早有祖上被先皇金口玉言抬入了漢軍旗籍,黛玉敢問太太,我林家又是哪個人的奴才?這天下,除了圣上之外,又有哪一個當(dāng)?shù)钠鹞伊旨业闹髯樱俊?
“我……”
王夫人被黛玉的一番話堵的說不出半個字來。便是連賈母與鳳姐等人都心底驚扼了起來。黛玉在她們的眼中自來都是孤高自許,目下無塵的,在長輩的面前更是小心冀冀,謹(jǐn)慎守禮,何曾有過這般犀利尖銳的時侯?
“姑娘口口聲聲林家林家,這不是在我們賈府么。”
“便是賈府又如何?”黛玉清冷一笑,“我林家的女兒還能改了賈姓不成?”
“你……大姑娘,有你這般和長輩說話的么?老太太,你看看,這大姑娘這是不得了了,有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
“若是為長者不尊,那敢問太太,長者風(fēng)范何在?”
“你,你……老太太,你看看,你看看。”
“玉兒,快給你舅媽認(rèn)個錯。”賈母冷眼看了一會,忽然的有些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甥女了,正在想著是哪里出了差錯時,本就嘴納少言詞的王夫人一時說不過黛玉便氣急敗壞的話題轉(zhuǎn)到了賈母的身上。
“老太太,太太。”哪知道黛玉卻是完全不理賈母的眼色,只向著賈母和王夫人行了一禮,恭敬的道,“玉兒實在是想不出哪里錯了,今個兒這事若是舅媽怪罪,玉兒也沒法子。只是事已至此,還請老太太作主,好歹容玉兒把話說完了才是。”
“玉兒你說吧。”
賈母眼神一凜,斂下了眉眼。
“老太太,太太,玉兒自幼由賈府養(yǎng)大,對于老太太和太太等人自是感激在心。只是,這感激并不等于便得讓玉兒失去尊嚴(yán)。我林家的女兒來的清清白白,去的瀟瀟灑灑,絕不是容得人來賤踏的。老太太與舅媽疼愛玉兒的心玉兒銘感在懷,只若是在玉兒身上另有算計,請容玉兒絕不能同意。我林家女兒寧為玉碎,不作瓦全,還請老太太,太太三思。”
“大姑娘這話,豈不冤死我們了?”
“呵呵呵。”到了此時,黛玉索性放開了心思,看著王夫人氣急敗壞的臉色,只抿唇一笑,凜然雙眸緩緩轉(zhuǎn)向王夫人,“太太,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是與不是,都有天看著呢。往時往事暫且不理,單挑了今日來言,黛玉雖是不知寧王福晉所為何事,但寧王府寧王的聲譽,便是府中小子丫頭子都一一得知,太太,老太太又豈有不知的?若是黛玉進(jìn)了那府,還有出來的一天么?我林家與他寧王府更是半點交情不存,黛玉更是一介孤女,哪來的邀請一說?若非沒有二心,沒有人把玉兒的情況轉(zhuǎn)訴于人,誰又能信?”
“玉兒,我……”
“老太太您不必再說了,玉兒明白您的一片心。”黛玉清澈雙眸在賈母身上一掃,哀凄一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玉兒只求老太太看在娘親份上,看在玉兒也曾孝敬老太太,在老太太膝前承歡幾年的份上,給玉兒一條活路,以后就讓玉兒在瀟湘館里任其自生吧。也算是老太太對玉兒的一份恩典了。”
“玉兒,是外祖母對不起你。”
“老太太,太太,容玉兒先行告退了。”
“……”
黛玉幽幽望了眾人正好,向著賈母,王夫人等人深深一禮,緩緩?fù)肆顺鋈ァN葑永铮Z母等人各自是一臉的震驚。賈母心中更是多了幾分的愧疚之意,眾人都自心底為著黛玉的這一番絕決而又凜凜生威的話而大吃了一驚,這就是平日里那個弱不驚風(fēng),一身綿綿病的黛玉么?回瀟湘館的一路上,紫鵑與雪雁兩人均是大氣不敢出,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后一步不差的走著。兩人都為著姑娘剛才的那一番話而吃驚。三人一路沉默著走到了瀟湘館,黛玉一進(jìn)屋便忙不跌的喚人,“紫娟,雪雁,王嬤嬤。”
“姑娘,我們都在呢。”
“姑娘找嬤嬤有事?”
“吩咐下去,以后咱們?yōu)t湘館所有的事一徑都自行解決,小廚房你們自己看好了,少什么缺什么的直接由著后門出去買。再不必去廚房那里和他們刮噪。便是守門的小丫頭也單留幾個忠心又手腳利落的,至于一些個婆子或是心思散漫的小丫頭子都挑了出去給鳳姐打發(fā)了吧。”
回瀟湘館的一路上,紫鵑與雪雁兩人均是大氣不敢出,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后一步不差的走著。兩人都為著姑娘剛才的那一番話而吃驚。三人一路沉默著走到了瀟湘館,黛玉一進(jìn)屋便忙不跌的喚人,“紫娟,雪雁,王嬤嬤。”
“姑娘,我們都在呢。”
“姑娘找嬤嬤有事?”
“吩咐下去,以后咱們?yōu)t湘館所有的事都自行解決,小廚房等你們都看好了,再不必去廚房那里和他們刮噪。守門的小丫頭也選了忠心的,至于一些個婆子或是散漫的都挑了出來給鳳姐姐打發(fā)了去吧。”
“姑娘這是……”
“嬤嬤只照我說的做,便別多問了吧。”
“知道了,嬤嬤馬上就去吩咐。”
“嗯,謝謝嬤嬤。”對著自小養(yǎng)大的嬤嬤,黛玉始露出了幾分真正的笑容,又看向了雪雁紫鵑兩人,只揉著眉滿面倦怠的點點頭,輕聲道,“今個兒的這一番情形你們兩個也都看到了,雪雁是我?guī)淼模允且业摹V劣谧嚣N你,若是想回老太太身邊,我明個便幫你回了鳳姐姐,自是讓你滿意就是。”